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王若鸿

近日，台军一架“幻影”2000-5战斗机在台东志航基地外海执行例行训练任务时发生事故坠海，飞行员弹射跳伞获救。这是台军坠毁的第六架“幻影”2000-5战斗机，截至目前，台军尚有54架“幻影”2000-5战斗机。

台军装备的“幻影”2000-5战斗机。

一度“风光无限”

对于很多关注军事的读者来说，法国的“幻影”2000战斗机并不陌生，因为早在20世纪 80年代前后，“幻影”2000甚至曾经一度有机会加入到人民解放军空军装备的序列之中。当时，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苏联，中国与西方国家关系快速升温，开启了一段至今仍被不少人津津乐道的“蜜月期”。

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民解放军来说，最迫切的就是引进一些西方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技术，全面提升自身的装备水平，以对抗来自北方的巨大威胁。其中，空军的主战装备还是歼-6、歼-7战斗机，第二代战机歼-8还在进一步改进之中，与苏联空军相比落后了一代以上。为此，空军希望能够进口从西方引进一款性能先进的第四代战斗机（按照中国的划代属于第三代），候选型号中除了美国F-16，还有法国“幻影”2000。

对于空军的需求，法国政府也给予了积极的回应——先是在1979年邀请空军代表团参加巴黎航展，初步了解“幻影”2000战斗机。之后，法国政府又在1982年正式邀请空军代表团参观达索公司并试飞“幻影”2000战斗机。应该说，当时法国方面对于空军是非常开放的，要知道当时“幻影”2000的量产型战机还没有首飞，直到1984年，法国空军才正式组建了首个“幻影”2000中队。

当时，空军试飞员葛文墉和蒋德秋参加了法国方面安排的试飞，驾驶的还是“幻影”2000B双座教练战斗机的1号原型机。该机于1980年10月首飞，主要用于结构强度试验和极限飞行性能以及火控系统测试。所以，该机装备了全套的航电以及火控系统，可以挂载空空导弹等武器，基本上接近于服役状态。由此，空军的两位功勋试飞员对“幻影”2000战斗机进行了包括飞行性能、航电、平显、火控、空空导弹在内的全面测试。而且，法国方面同意空军代表团将全部7次试飞的所有数据带回国，以便进一步研究和分析。

空军试飞员葛文墉试飞“幻影”2000战机期间与法国飞行员的合影照片。

经过对“幻影”2000战斗机作战性能的全面评估，空军还是非常满意的。尤其是法国政府同意提供完全状态的“幻影”2000战斗机，而不像美国政府那样提供“阉割版”的F-16/79战斗机。不过，双方的谈判进行得非常艰难。中国代表团提出除了采购多达40架“幻影”2000战斗机，还希望引进该机的生产线以及配套的航电、火控雷达、空空导弹等关键技术。这样，以引进“幻影”2000战斗机为契机，不仅可以提升空军的战斗力，还能够全面带动中国航空工业的快速发展。

对此，法国方面不仅不同意转让生产线以及关键技术，还坚持每架“幻影”2000战斗机的售价不得低于2500万美元。显然，法国人希望中国能够为其分担相当一部分“幻影”2000战斗机的研发经费，为本国空军批量装备降低成本。但是，在当时，这一数字堪称天价，而中国在这一时期的外汇储备还很少，无法负担得起如此的高价。最终，中方只能放弃引进“幻影”2000战斗机的计划。不过，中法两国的航空技术交流也结出了一些成果，比如中国航空工业从法国达索公司引进了当时最先进的CATIA三维交互设计软件，并且首先成功应用在了歼轰-7“飞豹”战斗轰炸机的设计研发上，实现了飞机设计手段的跨越式发展。

“幻影”2000-5装备的“米卡”中距空空导弹，但该导弹最大射程不到60千米，而同级别对手最大射程普遍超过70千米，中距拦射能力相对低一些。

从朋友变成对手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由于苏联解体、冷战结束等诸多原因，中国与西方国家由“蜜月期”转入“冷淡期”，军事技术交流全面停止。此时，法国达索公司已经开始研发新一代“阵风”战斗机，而“幻影”2000战斗机也逐渐面临停产。为了在“幻影”2000战斗机上捞取最后几桶金，法国达索对其进行全面改进，强化了空战以及对地攻击能力，航电设备和火控雷达也进行了更新，这就是“幻影”2000-5。为了分摊研发成本，法国达索公司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确定采购的用户，并且提前支付一部分资金，最终找到了中国台湾地区当局这个“合作伙伴”。

上世纪90年代初期，台军空中力量的主力装备还是美国“军援”的F-5E“虎”Ⅱ轻型战斗机。同时，中国台湾地区当局的汉翔航空工业公司在美国的帮助下正在研发IDF战斗机。不过，此时中国已经与苏联签订了采购首批24架苏-27SK/UBK重型战斗机的合同，并且很快完成了交付。在这种情况下，台军认为无论是F-5E还是研发中的IDF轻型战斗机，都不足以对抗苏-27SK/UBK重型战斗机。于是，台军便积极向西方寻求采购更先进的战斗机。除了美国同意出售150架F-16A/B战斗机，法国政府也允许向台军出售60架“幻影”2000-5战斗机，其中包括48架单座型“幻影”2000-5EI和12架双座型“幻影”2000-5DI。

1992年，双方签订了“幻影”2000-5轻型战斗机采购合同。对此，中国政府表示强烈反对，并且实施了一系列反制手段，包括：撤销部分拟议的中法大型合作项目，如广州地铁、大亚湾核电站二期工程等；停止从法国进口小麦等农产品；不再与法国商谈新的重大经贸合作项目；严格控制两国副部长级以上人员的往来；立即关闭法国驻广州总领事馆。

1993年，法国政府原执政党——法国社会党在大选中落败，接任的右翼政府保卫共和联盟积极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并且在两国签署的联合公报中明确承诺：法国政府今后不再批准本国企业向中国台湾地区当局出售任何武器装备，停止一切军事技术合作。也正是看到了中国政府维护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坚强决心和反制手段，再加上中国国力的快速提升，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再没有任何一个欧洲国家向中国台湾地区当局出售任何一种武器装备。

事实上，中国台湾地区当局妄图依靠采购的这批美国F-16A/B和法国“幻影”2000-5“以武拒统”只能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必将被历史的滚滚洪流所淹没。通过1982年的全面考察和试飞，空军对“幻影”这款战斗机认识还是比较多的，了解其飞行性能，从而有针对地制定战术战法。

而且，法国出售的“幻影”2000-5战斗机还属于“阉割版”，比如：拆除了空中受油系统，限制了其作战半径和航程；不配套出售任何空面制导弹药，使其不具备任何对陆、对海攻击能力；不装备战术数据链系统。所以，台军的“幻影”2000-5仅能用于制空作战，后来，法国向卡塔尔出售的“幻影”2000-5才是真正的完全版，具备多用途作战能力。

台军“幻影”2000-5与其他战机演练高速公路起降能力。

在孤岛上慢慢凋零

台军订购的首批“幻影”2000-5战斗机从1995年开始交付，到1998年全部交付完毕。不过，这60架“幻影”2000-5服役后，台军开始发现当初花费重金买到的逐渐成为食之无味的“鸡肋”。

首先，“幻影”2000-5服役多年后，按照惯例应该进行大修延寿。一般来说，“幻影”2000-5这样的战机出厂时会给定一个预期的飞行寿命，比如30年或者3000-4000飞行小时。在接近预定寿命期的时候，对战机进行中期大修延寿，可以再增加更多的飞行小时。然而，台军的“幻影”2000-5如果要进行中期大修延寿，就必须要送回法国达索公司进行，但这是法国政府所不允许的。

其次，随着时间的推移，“幻影”2000-5性能逐渐落后，不要说面对三代半战斗机，即使面对歼-10A这样对手，胜算也比较渺茫，更遑论具备隐身能力的四代机。如果要跟上时代，早期三代战斗机需要升级改进，以便保持自身的战斗力。法国达索公司曾经向印度空军提供了全套的“幻影”2000升级方案，包括换装火控雷达、ICMS Mk4电子战系统、新一代座舱、MDPU模块化处理计算机、整合式导航、通讯与敌我识别系统（内含JTIDS终端）等。但是，现在的环境下，这样的升级套餐，法国达索公司不会提供给台军。

最后，台军“幻影”2000-5战斗机的配套弹药也是用一发少一发。当初，台军为该机配套采购了500枚“魔术”Ⅱ近距空空导弹和960枚“米卡”中距空空导弹。此后，法国方面没有向台军出售任何武器弹药。而且，空空导弹本身也是有寿命期的，包括贮存寿命和挂飞寿命。所以，即便如今“幻影”2000-5战斗机还能飞行，也许很快就会面临无弹可用的窘境。

责任编辑：谢瑞强 图片编辑：张同泽

校对：施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