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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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晏2021-06-05 09:36
搬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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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晏
2021-06-05 08:41
搬家的记忆
今天读到《读者》2021年第1期上王蒙写的一篇文章《搬家》,写作者多次搬家、乔迁新居的生动经历,忽心生如许感慨,如《孟子》中齐宣王所言:“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
我与作者一样,从儿时算来,也搬过许多次的家了。
我记忆中幼年时家里的第一所住房,是在青海省海晏县附近金银滩草原(现在称青海省西海镇,是海西州的州府)4号黄楼西单元1楼东户。在这个很大的住宅区,“黄楼”是最好的居民楼,一共是10栋,每栋3个单元,3层,楼梯直接通到4层楼顶。家里是水磨石的地面,卫生间里有搪瓷浴缸和抽水马桶,四季都有暖气,做饭用电炉,有24小时热水供应。在这所住房里,大约1979年,我家拥有了第一台12吋的日立牌黑白电视机。
我家那套房子是3室1厨1卫,一套房子住了两家人。我家占朝南和朝北的两室,父母住南面的大间,我和两个哥哥住北面的小间;另外朝南的1间是与父母同在医院上班的胡大夫家的,他家在对面的那套房里还有1间。
一套房子生活着两家共10口人,确实很拥挤,但因为那时普遍是这样的条件、每家的家什又不多,而且当时自己是个小孩子,只会感觉人多热闹而没有不便。记得我5、6岁的时候不喜欢去幼儿园,恰好邻居也有1个同龄的小孩,两家父母上班就把我们锁在房子里一起游戏。
在北面那个小间,两个哥哥一张上下床,我在旁边另有一张单人床。那时家里窄小,没有多个房间能够分成各个功能区,卧室就是客厅,同时也是书房。我和两个哥哥有很多的小伙伴,经常会到家里串门,这间房子里就总是洋溢着活泼和快乐的气息。大家来了就坐在床上,为了床铺卫生,我们在白天会在床上铺一层塑料盖单,到晚上睡觉时再取掉。记得有一次,我特别反感坐在我床上的人靠乱我叠好放在床头的铺盖,我专门用一张白纸用毛笔沾墨汁写上:“不准靠我的被”几个大字,放到铺盖上。
直到1980年我初一暑假,妈妈正带着我和二哥在沈阳姥姥家探亲,才惊喜地得知我家新分了一套房子。那套房子就在当时住房同楼道里的3楼西户,有2室1厨1卫。虽然还是2室,但房间要大些,而且不用与别人家挤在一套房子里了。
因为只是从1楼搬到3楼,且东西不多,搬家也不困难。在这前一年,大哥已经考上大学去兰州读书了,我和二哥就住在小室的上下床。记得那时晚上关灯临睡时,我和二哥总是一上一下地聊会天,经常还会针对某个看法辩论一番,直到都困倦了,卧谈才会结束。
在这套房子里,我家有了第一套沙发和第一台14吋日立牌彩色电视机和第一台松下冰箱。其中,3人沙发是从厂里商店买的,另两个单人沙发,是爸妈买好材料,请人在家里做的。这样一套沙发摆上,让家里爸妈住的那一个大间,第一次有了客厅的感觉。那两个单人沙发,估计是因为真材实料、做得牢实,至今还摆在娘家用着。
1982年,二哥考去西安读书,我这时才有了独享一间的阔绰。1985年,我离开家去云南读书。1989年,我大学毕业又回到金银滩草原工作,就还在家里住。这时候,大哥已结婚出去单过,二哥也调去了沈阳。在这间房间里,我开始和中学同届同学、又在同一单位工作、住在我家后面那栋楼房里的男孩恋爱,和男友一起谈天说地。1990年6月份,爸妈从这里搬到郑州,依依惜别了工作生活满30年的草原。这套房子就剩我一个人居住了,有时候夜深人静时,还会有一点儿害怕。再后来,1991年2月份,我和男友在这套房子里结婚,12月份有了我们的儿子,这套房子里就又增添了婴儿呱呱的哭声。
1992年5月份,我和丈夫工作调动到郑州,完成了我自己小家的第一次搬家。当时是我们自己把东西打包好,联系了一个集装箱,由大卡车拉到楼下,直接请同事朋友帮忙装车就好了。而我们夫妻俩抱着才满4个月的儿子,坐火车到西宁、再到郑州。
在郑州,我们开始是挤住在我的娘家,前后有1年的时间。娘家住在郑州西南区域的民安路,这是一个只有3栋5层住宅楼的小院,另外有1栋小办公楼。我娘家住在2楼,是4室1厅1厨1卫的房子。我们就住在一进门朝南的卧室里。
刚到郑州第一个夏天,真是觉得不好过。那个年代,家里也都没有空调,只有电扇。在炎热的天气里,电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跟青海夏天的清凉相比,气温反差太大,特别不适应。儿子可能也因为炎热,每个夜里都会多次醒来啼哭。在7月份,儿子又得了婴儿急疹,发高烧。我们先是跑到单位医院看病,后因高热不消,又转到电力医院,住了几天院才康复回家。
到1993年夏天,我们在单位家属院终于分得了一套房子,这才从我娘家搬出去单住。
从1993年夏天到2010年秋天,我们在郑州这个单位家属院居住了17年,历经了4次搬家。
这个位于郑州西南区域航海路的单位家属院,有20多栋住宅楼,面积挺大的,在我们搬来的时候新建不久,房子和各种设施还都簇新。家属院中间有一个花园,建有长长的走廊,上面长满藤蔓植物;有一个小水池子,后面又填平了;还有一片小小的竹林,但郑州的竹子一般长不好,杆子细长,不够粗壮。
在这个家属院里,我们一共住过3套房子。
第一套是在6楼,1室1厅1厨1卫,是有人住过的旧房,但卫生保持很好,稍微打扫就搬了进去。我们自己购买了一套暗红底带花贴面的家具,一个两组的高衣柜和一小组低柜放在卧室,再加上原有的双人床,卧室就满了;客厅里放了一张原有的实木大写字台、一个小弹簧床和一台新买的新飞冰箱。这台冰箱是丈夫搭单位的便车,去新飞厂生产线上直接拉回来,请同事帮忙抬到6楼的。他去新乡那天回来时间晚了,就把冰箱的包装纸箱拆开来铺在新房子地上睡了一夜。那天傍晚,我抱着儿子站在娘家院门口路边张望良久,也没有盼到丈夫的身影。
这套房子是我们到郑州后自己小家的第一套房子,那种家居有屋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记得刚搬进去的那些日子,邻居家总是在放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主题歌:“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至今这个场景仍历历在目。
第二套是新房,在5楼,1梯6户,我家朝向东北方向。房子是2室1厅1厨1卫,面积不算小,但客厅形状很奇葩,是三角形的,顶头只有一个很窄的窗户,采光很不好。因为家里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客厅,丈夫兴高采烈地买回来一套黑色的木制框架沙发,是3加1加1。沙发自带黑底白花的棉垫,还分别有长短两个茶几,放在有些昏暗的客厅里。
记得有一次我到市里酒店办会几天,回家的那天时间已经晚了。我一进门,就看见丈夫和儿子在沙发上端坐着看电视等我回家呢。儿子人小腿短,一对小腿平伸在沙发座垫上、翘着一双小脚丫的样子,特别可爱。在这套房子了,我们见证了香港、澳门的回归,也迎来了新千年的钟声。
第三套房子也是新房,是在2000年秋天搬进去的。房子在5楼,还是2室1厅1厨1卫,面积比上一套略大些。但最好的是因1个楼道是1梯2户,户型很方正,南北通透,一厅朝北、两卧朝南,在夏天打开装在客厅里的一个空调挂机,整套房子就都凉快了。这也是我们自己购卖的、装修的、装上空调的第一套房子。
我们在客厅和卧室分别铺装了浅黄色的石材地板和红色的实木地板,在房间里制作和购买了全套的新家具。沙发也换成了布艺的3+2,蓝色底布带黄底黑白格子的垫子,很好看,还买了一个深咖啡色木头玻璃面的茶几,很结实,现在还在我娘家客厅里用着。装修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丈夫到西藏出差。我自己在家一边上班一边照应装修的事情,经常坐在新房客厅里的一张小方桌上“监工”或去西建材补充材料,虽然忙碌,但心里乐滋滋的。
在住到这套房子以后,2004年秋天,儿子到位于汝河小区的42中上初中,才从姥姥家搬回到自己家的小卧室里长住。从此,一张1.2米宽、铺着黄色棕垫和蓝底小黄鸭子儿童卡通棉布三件套床品的单人床,一直伴随着儿子考上大学、步入工作,直到结婚。2006年夏天,我们在这套房子拥有了第一部轿车,金色的马自达323,从此过上了有车族的日子。
2010年,我们再一次搬家。这之前,我早已换了单位,为了我就近上班,就又在郑州东北区域经一路上买了一套新建的商品房。这是我们第一次住上高层楼,楼高总共33层,我们家在30层。当时买的时候是期房,房子还没盖好,30层上不去。我心里就有些纠结,不知道住到30层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否会对这个高度不适应。
这套房子是3室2厅1厨1卫,南北通透,布局很好:两卧朝南、一卧朝北,客餐厅一体化,有南北窗户,两面窗户同时打开的话,穿堂风很爽。这套房子我们做了全面装修,家里铺装了褐色复合木地板,家具和电器也都买了比较好的品牌。迄今为止,我们在这里已住有10年了。
2016年3月份,我在这套房子里养了一只漂亮的小橘猫。这是我在一个寒冷的傍晚出去买烧饼,在院门外路边碰巧遇上小贩,用50元钱买回来的刚满月的小猫,儿子给取名叫“招财”。从此,家里就总会有一只猫咪等着你回家。如今,招财已经有5岁多了,成了一只总爱睡觉的、有时歪着尾巴“跑酷”的、抱起来就“啊呜啊呜”叫的、一遇陌生人就躲起来的、胖乎乎的油腻”猫大叔。
2020年12月份,儿子从这所房子走向了婚姻的殿堂。我和丈夫在客厅里接待儿子的伴郎、准备物品、送儿子出门,同时也做好了儿子离开我们,独自立户生活的准备。从此,家里常住的就只有我们夫妻和小猫招财了。
在可预见的未来,我们还会再次搬家到郑州的北区的索凌路。这是一套跨5、6层的复式房子,丈夫已用心用力装修好。我们应该还会在这套房子里帮助养育第三代,被叫作“爷爷奶奶”,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
这么多次的搬家,每一次都见证了社会的发展和自家生活水平的提升,心里既是快乐的又是复杂的,除了辞旧迎新的喜悦,还有些许的感伤,就像王蒙文章中写道:“刚搬到一处总有几天的新鲜劲儿,临搬时告别旧居又有点儿依依不舍。”而我又是一个容易怀旧的人。特别是我从青海搬到郑州、从郑州西南搬到东北,旧居住得时间越久、搬离的距离越远,心里就更加的不舍和怀念。
在2014年夏天,我和丈夫带着儿子,自驾第一次回到阔别22年的青海金银滩草原。我迫不及待地回到黄楼4号楼西单元那两套充满回忆的旧居,可是遗憾的是房子大门紧锁,终没能进去。我站在楼下望着曾经是我家的1楼和3楼的那两套房子窗户,终于泪眼婆娑。那里有我的出生、童年、少年、青年,有我娘家一家五口多年和我自己小家三人初始的幸福生活,有我的升学、就业、恋爱、结婚、儿子的出生......,有我妈妈做好每一顿饭后,“姓和的一家,吃饭了”亲切而略带调侃的呼唤声,有我爸爸用搓衣板在大铁盆里手洗全家衣服的有力又有节奏的哗哗声......,久违的岁月、太多的印记。
每一次搬家,将生命和时光划分成了一个一个的段落。王蒙文章中最后这样写道:“往往在搬家的时候,人会想起,又是好几年,就这样无影无踪地过去了。过去的年代、过去的家,都一去不复返了。如《兰亭集序》所言,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今天的我,已是“知天命”之年,妈妈也于去年不在了。曾国藩讲:“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我想“不恋”不是忘却,只是不要沉湎过去,影响后来的生活;“不迎”不是消极,而是淡定前行,不惧未来的挑战。
王蒙文章的最后一句:“其实不搬家,时光也在不停地迁移。”无论如何留恋,时光不会倒序,只是我住过的每一个用四壁围起的那个遮风挡雨的家、家中的亲人和使用过的旧物,都是我永远的挚爱和回忆。
2021年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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