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肖恩

新冠肺炎的全球数字统计，让世人在一个知名学府之外，又认识了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统计网站。

据美国数据统计网站worldometer的实时数据，截至北京时间5月20日22:32，全球新冠肺炎确诊达5018667，早已突破500万的关口。但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JHU）同一时间点的统计显示，这一数字为4929455例，距前者有近9万的差距。

其中西班牙的情况则更令人困惑。据JHU的数据，截至5月20日下午21时，该国累计确诊232037例，居全球第5，与该国卫生部的数字一致。但同一时间worldometer的数据为278803，列各国第3，仅次于美国和俄罗斯。

各网站统计的数据因为实时更新，且来源有差异，略高于官方一天一次发布的数据是正常现象。但在西班牙的数据上，worldometer比官方和JHU高出了46766，而该国前一日新增病例仅615例，不足以填补误差。

4月中旬，西班牙卫生部因增加了血清检测手段，加上部分地区在死亡人数统计中包括了并未确诊的病例，导致混乱。随后中央政府发布新文件，要求各大自治区以统一标准报送每日统计数据，包括死亡病例统计标准、对有症状和无症状感染者分类等内容。

目前西班牙卫生部通报的数据仅包括经聚合酶链式反应（PCR）检测后确诊的病例。而西班牙此前对3万个家庭仅5万人进行血清抗体检测后，有35408人的结果呈阳性。

worldometer的500万例中无疑就包括了西班牙近5万的“水分”，这一部分是否就是通过血清检测确诊的人数？这个原本鲜为人知的网站又是什么来头？

数据来源成谜

最早因实时发布疫情数据成为“网红”的是JHU，worldometer则是它的数据来源之一。随着疫情不断发酵，worldometer也从幕后走向台前，甚至得到英国、泰国、巴基斯坦、越南、斯里兰卡等国政府的信任。

英国政府就曾频繁在例行发布会上引用其数据，但从4月15日起就把数据来源改为JHU，理由是JHU数据来源大多是官方数据，更权威、可靠。

据AXIOS新闻网援引的统计数据报道，仅4月份worldometer的浏览量就超过10亿次，高于职场社交网络LinkedIn，较2019年4月上涨了36928%。

但随着知名度提升，worldometer的数据准确性也不断被质疑。

JHU的统计数据以国家政府的官方数据为主，其他辅助来源包括地方政府、媒体以及数据统计网站，例如中国部分就来自医学社会化网络丁香园的数据库。JHU拒绝透露其使用了worldometer的哪些内容。

根据医学期刊《柳叶刀》2月发布的文章，1月疫情刚开始时，JHU是通过人工收集更新数据。病例数量开始爆发式增长后，他们开始采用半自动的数据更新流程，部分数据是从政府部门和统计网站上自动抓取，但会进行标记，以便随时检查；超过设定阈值的数据则会在人工审核后发布。

worldometer的数据来源则更复杂。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其官方网站上报，只需提供数字来源链接和相应的验证链接，无需提供上报者身份。网站称，由分析师和研究人员组成的团队会对数据进行核实，运行方式与维基百科类似。

JHU的疫情数据统计也曾出现错误。4月13日他们把全球确诊数从200万下调至190万，原因是来自美国佛罗里达州的统计出现乌龙，多算了10万例。而worldometer似乎从不修正数据。

维基百科的编辑戈麦斯（Mario Gómez）称，worldometer取材没有固定标准，总是取最高值，数字来源和可靠性都不在他们的首要考虑范围内。已经有数名维基百科编辑表示，不会使用worldometer作为疫情数据来源。

美国耶鲁大学流行病学教授皮策（Virginia Pitzer）则称，worldometer的数据大部分来源都是政府数据，看上去似乎比较可信，但也存在错误和矛盾，尤其是现存病例数的问题挺大，因为网站的治愈数并不是实时更新，进而及时修订现存病例数。她还留意到，4月24日这一天，worldometer上西班牙的治愈为18000，但该国政府当时报的仅为3105。

西班牙首相办公室的发言人称，worldometer同时纳入了该国PCR检测和血清抗体检测两项结果，并把叠加数值公布。鉴于并不是所有国家都会通报抗体检测数据，这种计算方法本身就不科学，还导致全球确诊数“提前”突破了500万例。

神秘“团队”

综合多家美国媒体报道，worldometer创建于2004年，创建人是一名当时刚移民到纽约的俄罗斯程序员阿利梅托夫（Andrey Alimetov）。因为经营困难，不到两年后，阿利梅托夫以2000美元把它卖给了一个名叫达里奥（Dario）的人。

随后网站又被多次易手，数据内容也越来越丰富。2011年worldometer被美国图书馆协会评选为最佳免费参考网站之一。

在本次疫情发生之前，worldometer就提供各领域多种统计数据，从全球人口和新生儿，每年汽车产量，到美军在伊拉克死亡人数，并有34种使用语言。每一项数据被称为“计数器”（Counter），其他网站可以购买其使用权，将该“计数器”复制到自己网站上。

如果按年购买使用许可，worldometer一个“计数器”每月的费用为35美元。如果是单次使用，一个计数器的价格为210美元，期限为90天。顾客主要是企业以及各种组织。

worldmeter网站的自我介绍称，他们的研究团队从最可靠的来源获取数据，并持续追踪。每个“计数器”都设有高级算法，从中央服务器的算法中下载相关数据，并随着实时更新而在前端显示现行估值。

如今网站的所有者是一家名为Dadax的美国公司。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该公司旗下的网站有超过20个，其中几个也是实时数据统计网站，还有部分已停用。

worldometer自称由“开发者、研究人员和志愿者组成的国际化团队”运营，但CNN查阅了公开数据后指出，没有证据表明该公司组建了这样一支队伍，也不确定是否有固定的工作人员审核数据准确性。从去年10月至今，该公司没有发布招聘信息，但其官网上有一个招募开发志愿者的通告，目前仍然有效。

根据官网上的资料，worldometer专门组建了一个多语种团队持续监控各国发布会直播，以及其他数据源，实时更新疫情数据。与维基百科不同，worldometer的运营团队全部匿名，网站上也没有任何互动栏目。

worldometer神秘的团队和操作方式，让本就错综复杂的疫情面貌变得更模糊。

牛津大学数据统计小组Our World in Data创始人罗塞（Max Roser）就抱怨称，总是有读者质疑，为什么他们的数据与worldometer不同，但他们自己查看后却发现这些数据没有确切来源，或者存在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