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非典型的希式电影，在希区柯克所有作品中是最特殊的存在。

它没有必要的动机，没有变态谋杀间谍冒险等悬疑情节，也没有环环相扣的悬念丛生，而是一部发生在封闭空间内的心理惊悚片。

群鸟

The Birds

1963

导演：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群鸟》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在1963年上映的作品。彼时三年前，《惊魂记》给希区柯克带来了世界性的赞誉，而他也在《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推荐》里找到了自己的下一个故事。

电影改编自英国作家达芙妮·杜穆里埃的短篇小说《鸟》，杜穆里埃也是《蝴蝶梦》原著小说的作者。在希区柯克的导演生涯中，总共三次把她的作品改编成电影。除了前两部之外，还有一部是希区柯克去美国前在英国拍的最后一部作品《牙买加旅馆》。

《群鸟》被称为灾难片的鼻祖，在那个年代能拍出这样的特效令人赞叹。关于电影的主题，很多人说这是一部反映了冷战中意识形态对立的电影，有人说这是一部表现家庭关系的电影，还有人说这是一部环保主义下彰显人与自然关系的电影……不同的解读不仅是因为希区柯克对每一个镜头的设计，《群鸟》的整个故事叙述也是造成观众判断不同的原因。

看完之后，《群鸟》的故事框架是这部电影最吸引我的地方，仔细推敲后会发现希区柯克对于恐怖惊悚因素的设计，是基于影片中人物关系的变化而推进的。所有的悬念和群鸟袭击让故事里人物的自主性认识更加完整。

影片的故事主要发生在一个叫波德加湾的小镇上，坐落在海岸线旁，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浮华。小镇上的人们生活安宁，节奏缓慢，在这里感受不到城市的繁忙与压力。《群鸟》有两条故事线，前半部分是男女主角爱情的发展和家庭矛盾的展现，另外穿插着和在最后的，是群鸟对人类的袭击。

影片中以女性角色居多，但围绕在女性群像中心的男主角“Mitch”，其实是最值得探讨玩味的人物形象。

Mitch在波德加湾出生成长，长大后在旧金山成为了一位知名律师。妹妹Cathy说，Mitch平常在旧金山工作，每个周末节假日都会回到小镇。从Mitch的家庭环境来看，在他正处于青壮年的时候，父亲的突然离世让Mitch不得不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他扛起了自己的家庭，与母亲相互扶持着。

Mitch和母亲Lydia并不是传统上“俄狄浦斯情结”般的关系，虽然他会直呼自己的母亲为亲爱的，但这一称呼所表现的其实是一种权力设置上的对等。身为家里唯一的男性，他站出来维持整个家。在家里，没有长辈的权力约束导致了他性格中的“自我膨胀”。这种自我膨胀指的是，他的自负和对自己能力的过度自信。

Mitch与Melanie第一次见面时，后者误将笼子里的鸟放了出来，在Mitch冷静稳重的帮助下，四处乱窜的鸟儿才被安分地抓回笼子。Mitch的帮助是他在父权社会中力量的体现，其实他对自身的形象认知是不全面的，以至于后来灾难发生，自信和行动在Mitch身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不知道”、“我也希望我能告诉你”。

Mitch或许想凭借自身的能力，顶起与父亲相同的责任。但当灾难降临时，母亲Lydia在紧张崩溃中对他喊出的“如果你父亲还在”，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质疑和否定。

母亲Lydia的出场，伴随着尖锐的言语和眼神让她不易接近，在视觉冲击上给观众造成一种很强势的印象。随着群鸟的袭击，她的形象转变最为明显也最为丰满：强势只是她的外壳以掩盖内心的脆弱。

一直以来，Lydia都与Mitch父亲相互依靠活着。而Mitch父亲的突然离世，让Lydia陷入了被抛弃的痛苦，极度缺失安全感造成了她对儿子的过度依赖。而坚强，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Lydia会对任何接近Mitch的女性抱有敌意，她不是害怕Mitch是否被别的女性抢走，实则是对自身的一种保护性警戒，害怕自己再次经历失去依靠的无助感。

在Mitch和Cathy小时候，身为母亲的她就很少在生活上照顾孩子们，父亲同时给子女提供了父爱和母爱。在Cathy的生日派对上，面对群鸟的突然袭击，母亲们纷纷上前护住自己的孩子，相比之下Lydia表现地很茫然，惊慌之中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在父亲离开后、在群鸟灾难来临前，身为长辈却无法做出决定和行动，Lydia在内心隐藏着的是不想表现的脆弱。

妹妹Cathy正处于成长中认知世界的美好年纪，Annie和Melanie的出现，填补了Cathy母爱的空缺。Annie是一个十分悲情的角色，她为了Mitch来到这个小镇。在与Melanie相处第一个晚上的聊天，面对陌生人的询问和借住，Annie本可以将其拒之门外。而为其敞开大门是一种渴望交流的表现，Annie不喜欢小镇这种空闲的生活，一言一行都流露出内心的孤独。她是最先受到Lydia折磨的女性，但却选择留下来默默地关注着Mitch。最后牺牲自己保护，以崇高的精神守护着Cathy，升华了《群鸟》这部影片在母性光辉上的命题意义。

女主角Melanie的成长背景正好与Mitch相反，Melanie在成长中遭遇了母亲对家庭的抛弃，她在父亲的溺爱下长大，性格顽皮喜爱恶作剧，不守规矩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宣泄。Melanie的父亲是旧金山一家大报社的老板，出身名门的名媛背景，让外界的镜头长时间聚集在Melanie身上。或许是因为性格顽皮，或许是因为被他人抹黑，她是八卦杂志上的常客，背后的公关每次都为她摆平一切。所以当她独自一人被群鸟攻击时，毫无依靠，Melanie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意识，过度的惊吓让精神彻底崩溃。

在《群鸟》的最后，希区柯克设计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关于群鸟是否会继续袭击人类，人类是否会走向毁灭，他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可以知道的是，在经历了这一场浩劫后，这个家庭变得更加的完整了。

影片结束的前一幕，Mitch开车带着三人逃离波德加湾，他们开着车小心翼翼地离开海湾边的家，周围的群鸟遍布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满身是伤、害怕不堪的Melanie倚靠在Lydia的肩上，这一刻不仅是双方对彼此的接纳，更是母性身份的回归。

自影片上映后，关于“鸟”这个有象征意味符号的讨论一直从未停止。

在电影里的“鸟”意味着美好与危险，贯穿全片的爱情鸟不仅是影片的麦高芬，也是男女主人公美好纯洁爱情的象征，而关于灾难的指向，很多人都认为是母亲Lydia的怨恨，但其实更应该是自我的孤独感和对被抛弃的恐惧感。

因为电影中，除了和Mitch有情感关联的人之外，小镇上的居民也都遭遇了群鸟的无差别袭击。

Melanie在小时候经历了母亲对家庭的抛弃；家里父亲的离世让母亲Lydia产生被抛弃的害怕，她对Mitch抱有好感女性的敌对让Mitch得不到想要的爱情；Cathy在成长过程中缺少父爱的关怀；Annie与Mitch有一段令人惋惜的过往，她选择独自生活在他成长的小镇，远远地守护着Mitch和Cathy。

不仅仅是这个家庭，整个小镇或许都因为波德加湾地理位置的优越而丧失了部分的主体性。

而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一定都有这样的时刻，面对情感、面对工作、面对来自生活的种种让我们感到麻木不堪，孤独感和无力感或许早已被深深地埋藏在了潜意识之下。

（图源网络，侵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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