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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海星模式?海星式组织到底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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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海星式组织发挥作用的五大要素

圈子·触媒式人物·信仰·平台·斗士

格兰维尔·夏普既是一位技艺娴熟的音乐家又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律师,但他的伦敦同事绝对没有猜到他将改变整个世界。没有人会怀疑一群与宗教没什么关系的局外人将会拥有前所未见的力量,一个与戒酒无名会类似的小团体将会改变那个时代最伟大帝国的法律。

据亚当·豪奇斯查尔德在他的专著《将镣铐埋葬》(Bury the Chains)中的记载,这一切始于1765年。格兰维尔·夏普的生活也并非完全平淡无奇,他在一支有12名成员的家庭乐队中演奏过黑管、长笛、双簧管、铜鼓以及竖琴等乐器,这支乐队经常在一艘驳船上演出。其实,夏普并不是在刻意追求自己的事业,而是乔纳森·斯特朗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事业。乔纳森·斯特朗是一个16岁的奴隶,他差一点被主人打死。由于从夏普做医生的哥哥那里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斯特朗活了下来。

在夏普和夏普哥哥的援助下,斯特朗最终痊愈了,并开始努力为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但是斯特朗的身份仍是一个问题,他仍是原来主人的私人财产,所以两年后,当原主人发现斯特朗仍然活着并且还很健壮也能工作的时候,就试图重新要回这个年轻人。夏普对这种不公正感到异常愤慨,在他看来,像乔纳森·斯特朗这样既有成功的决心,又有努力生活的意愿的年轻人怎么能仅仅被视为个人私有财产呢?他觉得有必要做些事情来帮助斯特朗,于是他同意做斯特朗的法庭辩护人。这个案子最终有了结果:就在斯特朗要被运往美洲卖掉的时候,夏普成功地为他赢得了自由。而这件事也改变了夏普的命运,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奴隶来找夏普,希望他能为他们辩护。从那以后,夏普经常在法庭上为这些奴隶的权利而战。在这个过程中,夏普逐渐萌生了废除奴隶制的想法,并最终下定了决心。

夏普的观点使他陷入了极其不利的弱势境地。大多数人并不认为奴隶制有什么错,因为这是一项比罗马帝国还要古老的惯例。不仅一般老百姓支持奴隶制,连推动大工业兴起的阶层也支持它。在那个时代,制糖业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之一,从糖类产品中获得的收益足以傲视其他绝大部分工业。制糖业规模巨大,而其发展要依赖于奴隶制的存在。夏普写了一些小册子来揭露海外运输船上的虐待奴隶事件。作为反击,制糖大亨们则宣称那些航行应该是一个非洲人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当废奴主义者组织起来联合抵制糖类产品时,制糖大亨们就出来警告人们不食用糖对牙齿有害。说夏普面临着一场艰难的斗争都是低估了当时恶劣的环境。

当夏普开始他倡导的废奴运动时,他还不能借助社会精英的强大力量。因为他所从事的事业既与公众情感相悖,又与大工业集团的利益相冲突。即便如此,夏普还是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这项正义的事业。他继续在法庭上为奴隶们辩护,维护他们应有的权利,继续写作和分发宣传废奴运动的资料,不管碰到谁他都要和他们谈论奴隶制。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已经过了18年,夏普倡导的废奴运动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事情真正有起色是在夏普加入贵格会组织的团体之后。在18世纪的伦敦,当时人们看待贵格会信徒就好像今天人们看待印度教克瑞须那派信徒那样。二者都属于居于社会边缘地位的教派,人们经常嘲笑信徒们那些“古怪”的行为,例如问候人时拒绝脱帽致意,又如称呼别人为“汝”,而不是“你”,等等。但是,贵格会与现今的克瑞须那派还是有所不同的。贵格会一直没有等级结构划分,它一直刻意避免在教派内部出现居于领导地位的神职人员,如牧师及其他大人物。贵格会信徒的集会一般会在一片沉默中开始,在集会进行过程中,只要愿意,任何一位信徒都可以上前发言。贵格会信徒认为人人都有“灵光”,人人生而平等,应当被平等对待,因此贵格会信徒是反对奴隶制的坚定的拥护者。尽管夏普自己不是贵格会信徒,但他仍旧加入了贵格会的一个小团体。这个小团体采用圈子的形式组织起来,这正是一个去中心化组织所具有的5个重要基础中的第一个。

一个去中心化组织一般会以5条腿站立,就像海星,它即使丢掉一两条腕仍旧能够生存下去。然而,当5条腿一起发挥作用的时候,去中心化组织真的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第一要素:圈子

我们发现,圈子对我们已经研究过的几乎所有去中心化组织都很重要。例如,阿帕奇人就生活在众多无等级结构的小群体之中,这些群体分散在整个美国西南部。尽管他们拥有共同的传统和习俗,但每个小群体仍然保持着自己独特的习惯和行为标准。可以说,每个阿帕奇人的小群体就类似于一个圈子,具有独立和自治的特征。

然而,阿帕奇人的圈子相当排外,局外人要想加入这个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战争。一旦你加入了圈子,不论你生来就是圈子中的人,还是后来被吸收进来的,或者甚至是俘虏,所有成员都是阿帕奇人,没有任何不同。圈子就是如此:一旦加入,人人平等。然后,能否竭诚为圈子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就由你决定了。

在阿帕奇人的时代,不同团体间的信息沟通是异常困难的,信息的共享往往需要几天或几周的时间。等人们发明了电话,改善了交通,使运费越来越便宜时,信息沟通事实上瞬时就可以完成了。在互联网出现以前,圈子往往会局限在某一地理区域内。人们可以加入戒酒无名会的一个圈子,但为了参与戒酒无名会的活动,他们必须出现在聚会上。互联网出现以后,圈子就可以完全虚拟化了:人们甚至不用离开家,通过电脑就可以参与圈子的各种活动。

今天,形成一个圈子和加入一个圈子的障碍非常非常少。事实上,由于加入一个圈子是那么容易,那么通畅无碍,以至于不管我们意识到与否,我们大多数人都不知不觉地成了某个或某几个去中心化圈子里的成员。拿Craigslist做个例子。如果你在Craigslist上浏览各种信息,自己再贴出一些消息,或者是联系自己中意的卖家,那你已经成了某个虚拟的Craigslist圈子的一部分了。虽然这并不是一群联系紧密的人,但仍然存在相互之间的支持和某种社区意识。在大都市社区的基础上,Craigslist形成了许多这样的圈子,例如旧金山Craigslist、纽约Craigslist等等。

与阿帕奇人的圈子不一样,任何人都可以编辑维基百科上的词条。随着社交变得越来越虚拟化,圈子也变得越发无形、难以辨认。人们并不会看到有什么维基百科的某些组织在什么地方集会。维基百科的某个圈子只由那些对某一具体词条做出共同贡献的个体组成,因为他们齐心协力创造、完善了那个词条。他们当中有人撰写了这个词条,有人对词条进行编辑,有人使它的表现形式更为优美,成员关系呈现出高度的流动性。虚拟圈子与阿帕奇人的圈子不同,阿帕奇人全天候生活在一起,而虚拟圈子可以是即时的。由于圈子里的成员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是那么强。为了保护圈子成员,阿帕奇人会竭尽所能,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而Craigslist的圈子成员可不打算为别人丢掉性命。

另外,虚拟圈子通常也比传统圈子大上许多,比如戒酒无名会,它的某个圈子的规模就受集会房间容量的限制。现在,圈子大小根本不受参与者规模的约束。但是这也存在一个平衡:一方面加入一个圈子容易了,成员间的差异性也增大了;另一方面,当一个圈子的成员超过了14人时,成员间的联结就会减弱。现在,虚拟圈子中的成员变得越来越匿名化,这就为免费搭车行为和故意破坏行为开了方便之门。并且,虚拟圈子中的人也变得不愿再费力了,他们变懒了,电骡的很多成员整天只是下载别人上传的音乐,自己甚至没有贡献过哪怕一首乐曲。同样,即便你本人从没见到过夸德尔,那也不妨碍你在乐意的时候轻易就能给夸德尔的维基百科页面故意搞点破坏。

即使虚拟化给圈子带来了自由度和灵活性,但我们仍旧会看到,出于某些原因,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一路跋涉赶往内华达州的一处沙漠。与其他成员见见面会增加成员之间的亲密感,一种主人的感觉也会油然而生。正是成员之间的交往使火人节呈现出了它真正的意义,而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一群四处生事的人举办的乱糟糟的大集会。一旦你去参加了火人节,你就成了那个圈子的一部分,因为你已经拥有了那种体验,并发展出一种责任感和归属感。这就是一个虚拟的火人节不那么具有吸引力的原因。与此类似,每个戒酒无名会圈子都强调成员间的实际接触,戒酒无名会用这种方式维系每个成员间相互的责任感。简单说就是,当你面对一个人时,你很难随便就把他丢弃在一边。

因为圈子内部并不具有等级划分和层级结构,所以要想在圈子中维持秩序就比较困难;事实上,也没有人有权力要求强制执行某个决定。但是圈子也并非不存在任何约束,圈子使用内部的规范而非规章制度。像戒酒无名会就有关于保密与支持的规范,维基百科有关于编辑词条的规范,阿帕奇网站服务器有关于代码开发的规范,火人节有关于维持礼品经济的规范。实际上,规范成了圈子的支柱。由于圈子中的成员意识到假如他们不来强化这些规范,就没有人愿意这么干,于是成员之间就会彼此强化这些规范。由于存在这种自我强化机制,圈子中的规范甚至比规章制度更为有效,因为规章制度完全是其他人的想法,那是别人认为你应该这么做,而并非你自己愿意这么做。假如你违背了规章制度,只要不被抓住,一切都没有问题。但圈子中的规范就不一样了,因为它关乎你作为圈子成员的承诺,关乎你自己的创造。

随着一个圈子中的规范的发展,随着圈子中成员在一起时间的增多,一些饶有趣味的现象出现了:圈子中的成员开始彼此信赖。戒酒无名会成员往往会道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感受,因为他们相信其他成员会为自己保守秘密并提供无私的援助与支持。尽管虚拟圈子已经变得更加匿名化,但成员之间仍旧信任对方。维基百科上同一词条的不同贡献者对修改、编辑他们的词条的用户就彼此信任,Craigslist的用户觉得网站就像一个社区,比起相信街上随便哪个人,他们会更倾向于信任Craigslist的用户。成员们假设圈子里的每个人都讲诚信,所以他们也会信守自己的承诺,诚信待人,于是他们通常也会得到其他人的信任。

圈子中的成员也有很强的意愿通过个人最大的努力为整个群体做出贡献。电骡用户当一个免费搭车者是很容易,但大多数用户还是和大家一起共享自己的音乐文件。众多工程师仍旧公开自己写的程序,因为他们想让整个程序变得更好。格伦把那些免费的箱子送给了Craigslsit其他成员,因为他也想为整个群体做出些贡献。从某种程度而言,维基百科上的故意破坏行为是不会泛滥成灾的,这个事实证实了,一旦有机会,绝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做出一些有益贡献的。也许是我们过于多愁善感了,但我们不得不赞同财捷公司创始人斯科特·库克说过的话:“维基百科说明人基本上还是善良的。”

第二要素:触媒式人物

格兰维尔·夏普、比尔·威尔森和阿帕奇人的南坦,他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他们完全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管理人员。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的领导风格极似铁触媒。

做这个比喻,我们是这个意思:取地球上最常见的两种元素,氮和氢,把它们放到一个容器中,再关上盖子,一天后来观察,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当你向容器中加入些常见的铁,你就会得到氨,氨是制作化肥、聚合物及玻璃清洁剂的重要原料。问题是,氨中并没有任何铁元素,它只包括氮和氢两种元素。在这个过程中,加入的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它只是以某种方式促进了氢与氮的结合。

这里的铁就是一种触媒,一种催化剂。在化学领域,催化剂是一种能改变化学反应速率而本身并不参与化学反应的物质。在一个去中心化组织中,触媒指的是在亲手创建了一个圈子后,又全身而退隐入幕后的人。在阿帕奇人的圈子里,南坦就扮演了这么一个触媒的角色。南坦一般会提出一个想法,允许圈子里的成员随后跟进、贯彻、坚持。南坦能通过示范引导成员,但从不会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

与南坦类似,比尔·威尔森是戒酒无名会的触媒,他创立了这个组织,但当他看到戒酒无名会逐步发展壮大时,就退出了。比尔·威尔森放弃了原先对戒酒无名会的控制,使戒酒无名会成了真正独立发展的团体。

我们在每个去中心化组织身上都看到了同样的模式:一个触媒式人物使一个去中心化组织运转起来,然后又将组织的控制权交还给成员。克雷格·纽玛克让Craigslist的用户来决定网站上到底要列出些什么;吉米·威尔士放手让用户来决定维基百科的内容;布赖恩·布伦多夫贡献出了自己的计算机,使得程序开发人员都能够掌控阿帕奇网站服务器;电骡的开发者可以说是一位触媒式人物的终极代表,没有人知道他/她是谁,他/她的确没有施加任何控制,因为电骡程序的源代码就放在那里,谁都可以使用。假如这位开发者并没有将程序公之于众,仍旧对开发出的电骡恋恋不舍,并想从中牟利,那他/她现在或许早就因为唱片业巨头不断发起的诉讼而销声匿迹了。

在某种程度上,传统领导者与触媒式人物的差别就好像朱莉·安德鲁斯在两部经典音乐剧《音乐之声》和《欢乐满人间》中扮演的两个角色的差别。在《音乐之声》中,玛丽亚来到了一个角色错位的家庭,她给孩子们上课,传授他们一些有用的知识,说服父亲更关心孩子,并引导大家融洽地生活。同样,《欢乐满人间》中的玛丽·波平斯也来到了一个相似的人家(虽然很吸引人),她同样教导可爱的孩子们如何举止得体,规劝笨拙的父母要关心自己的孩子,同样找寻有效的方法让家里的每个人都融洽愉快地生活,同样唱着迷人的歌。

然而,在《音乐之声》中,玛丽亚因为爱上了这家人,迟迟不忍离去。显然,从这时开始,她将左右整部戏情节的发展。在另一部剧作中,玛丽·波平斯却在人们眼前消失了。这倒不是玛丽生怕身陷于此,只是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很清晰,她来此地就是为了工作,当这一家人终于融洽相处并开始红红火火地过日子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一旦完成了自己的目标,玛丽·波平斯就撑着雨伞消失在了落日的余晖中。

通过放弃领导者的角色,触媒式人物将主人身份和相应责任转交给圈子中的群体。就像玛丽·波平斯,即使没有了她,她曾经帮助过的那个家庭也照样会自己对自己负起责任来。通常,在完成使命之后,触媒式人物不会继续待在那里接受歌颂和赞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刻到了。

然而,即使触媒式人物离开了,圈子里的人依旧能时时感受到他的影响。触媒式人物是一个能给予人灵感的人,他始终激励人们去行动。显然,一个圈子不会自发形成,假设把一堆人召集在一间屋子里,他们会怎么做?他们很可能会三三两两随意地聚在一起谈论起天气来,我们对这一幕真是再熟悉不过了。然而,如果这间屋子里有一个触媒式人物,情况马上就会改观,他们会围坐成一圈,讨论起对滑雪和古董灯罩的共同爱好来。显然,一位触媒式人物会逐步形成某个想法,与大家分享这个想法,然后通过具体的示范来引导大家行动。

可以说,一位触媒式人物就像一栋楼房的建筑师,他对建造这栋楼房,保证这栋楼房的建筑结构长期稳定、完整非常重要,但是通常他自己是不会搬进去住的。事实上,一位触媒式人物在自己的创造上滞留太久、牵扯过深,整个组织结构就会变得越发中心化。Craigslist的克雷格·纽玛克就陷入了这种困境,不错,那个网站确实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但现在Craigslist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仍旧需要他呢?如果你拥有一家几百万美元的公司,你就会像玛丽亚那样逡巡逗留、恋恋不舍,而做不到像玛丽·波平斯那样洒脱,在该离开时迅速离去。

对夏普来说,情况却很不同。尽管夏普没有脱离废奴运动,但他极其明确地给予了圈子成员自由。他对创建一个处于自己操控下的帝国并不感兴趣,他始终只是关注怎样推动一场运动来终结奴隶制。可以说,正是由于这种适时放手的做法,夏普才能够推动废奴运动的圈子不断发展壮大。

第三要素:信仰

究竟是什么力量促使成员加入某个圈子?为什么他们要花费时间、付出努力参与其中?要知道,在一个去中心化组织中并不能赚到多少钱。

要是说去中心化组织会让成员产生一种群体归属感,那很多其他组织同样也能做到。像微软公司的员工就有很强的团队荣誉感,员工之间合作紧密,但是这种协作是要花费代价的。阿帕奇网站服务器的圈子中的工程师之间的协作却不需要付一个子儿,他们被开发一个更好的产品的愿望推动。他们信任这个去中心化组织,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他们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们必须这样做,而是源于他们的主观意愿。是的,类似维基百科这样的去中心化组织通常会提供免费服务,但人们通过其他手段同样也能获取相似的信息,如图书馆和搜索引擎使用起来都很方便。即使有这些选择,我们仍然能看到人们不仅乐意使用维基百科而且还会时不时做出自己的贡献。

原因不只是群体归属感或免费资料,也不只是自由和信任。能把一个去中心化组织凝聚在一起的力量是信仰。阿帕奇人就持有一个共同的信仰: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当然应该实行自治。但也有少许阿帕奇人并不具有这样的信仰,他们往往听从了西班牙人的劝诱,转做了农民,很快就融入、适应了中心化体系里的生活。那些仍旧坚守在部落中的阿帕奇人牢牢地守护着自己的独立性,无论是西班牙人、墨西哥人还是美国人,任何妨碍这个信仰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阿帕奇人牢牢地护卫着自己的信仰,他们愿意为这项事业战斗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没有了这个信仰,阿帕奇人根本就没有动力去保持自己的去中心化状态。

在戒酒无名会中,互相帮助克服困难、戒除酒瘾是成员的信仰。著名的12步戒瘾法就反映了这个信仰。无法认同这12个步骤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留在戒酒无名会,那些确实认同它的人都在严格地执行它。成员们都相信,自己一旦禁不住引诱背弃了这个信念,那就又会陷入原来的酒瘾中。同样,对于夏普和贵格会信徒而言,为废除奴隶制而斗争是一个强劲的动力,它不断地激励成员为这项事业做斗争,很多人为此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互联网上孕育出的海星式组织并不具有多么意义非凡的信仰,拿电骡来说,成员们的信仰就是:共享免费音乐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有上百万的音乐迷会为这个信仰做出牺牲,但还没有人愿意为这件事情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在Craigslist和维基百科,情况也是如此。它们的成员拥有的信仰完全不像阿帕奇人和戒酒无名会成员的信仰那样强大有力。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指望电骡、Craigslist或维基百科能长久存在,因为任何一位参与者回过头来很容易就能提出一个类似的信仰。但是对于戒酒无名会这样的组织来说,只要人群中有戒瘾需求存在,就会看到戒酒无名会和它的分支。

第四要素:平台

贵格会没有什么政治权力和影响力,只是一个处于社会边缘的群体。然而正是这种边缘化状态从根本上给了贵格会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由于贵格会居于主流社会之外,教会信徒被迫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商业关系和社区。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网络,人们在其中得以共同生活、互通有无、共享同一信念。想想看,一个成员间联系密切的社区如果拥有共同的价值观,持有人人平等的信念,那会怎么样?显然,那必然导致去中心化的组织结构,而不大可能形成一个中心化组织。然而贵格会并不仅仅是去中心化,具有去中心化组织结构并不是它最终的目的,它只是一个废奴运动的服务平台。正是由于存在这么一个平台,废奴运动才得以轰轰烈烈地展开。

单单在英格兰贵格会信徒就超过了2万人,他们在自己的圈子中早已经合作得相当默契,当然他们早就分享着同一个信仰。18年来,夏普在英格兰四处活动,试图争取公众和法庭的支持,但由于没有掌握军队,他的一切努力看起来都有点狂想家的味道。试图在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支持奴隶制的社会中建立一个崭新的去中心化组织实在是太困难了,然而贵格会给废奴运动提供了一个可用的平台。

几乎每一个影响巨大的去中心化组织都是从一个预先存在的平台上开始的。比如戒酒无名会,他的创立者比尔·威尔森就是利用了牛津小组而发展起来的——牛津小组是由路德教派的牧师开创的独立基督教徒活动。牛津小组已经形成了一个圈子,甚至设计出了康复用的6步疗法。比尔·威尔森借鉴了牛津小组的方法论,把6步改为12步,创办了戒酒无名会的第一个圈子。

但是进入一个预先存在的平台并不像仅仅提出一些好点子那样简单。如果贵格会原本就是中心化的,夏普可能就用不着那么费力了,那样的话夏普就可以先与组织首领接触,说服他们发动自己的追随者投入反奴隶制运动中。虽然有一些方便之处,但中心化组织终究算不上一个好平台。首先,在中心化组织中,指令一般是自上而下的,即使全体成员都会遵照执行,但不可能激励成员竭尽全力。其次,位居高层的指挥者意图控制整个局面的做法会限制整个活动的创造力。再次,尤为重要的是一个中心化组织是不大可能发起去中心化运动的。如果没有了圈子,人们也就失去了参与创造、控制、掌握一个观念的基础。

相反,去中心化组织会形成自己的圈子,将权力授予全体成员,它天然地对革新活动有极强的适应能力。但是,去中心化组织也有不便之处。举例来说,正是因为在贵格会信徒中找不到某个掌权的人,夏普不得不依赖与众多信徒的个人联系展开活动。尽管他不是一位贵格会信徒,但夏普既不会随意评判一位贵格会信徒,也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相反,他只能慢慢地获得他们的信任,与他们逐步建立起友谊。

加入一个组织确实需要像夏普这样的触媒式人物才有的一些特殊技能,但是恰恰如大家看到的那样,互联网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在夏普生活的时代,去中心化组织可以说是一个稀罕物,加入这样一个组织确实有些困难,然而今天,互联网提供了一个开放的平台,在这个平台的支持下,人们可以创办多种多样的海星式组织。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互联网就是新型海星式组织的培育地和发射台,基于互联网人们创建了许多去中心化组织,比如Skype、电骡、Craigslist。

互联网的出现对于去中心化来说意义深远,事实上,人们开始建立去中心化组织已经有好几个世纪了,但是像贵格会这样的平台确实还是稀有之物。这些去中心化组织不仅数量稀少,零星出现在上流社会之中,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出于反对盈利动机发起的,一直到互联网出现,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根本变化。互联网不仅使人们的交流更为方便,而且为大量新的去中心化组织的出现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这个根本性的变化主要是因为互联网给去中心化组织的发展提供了一个革命性的平台。

但是需要明确的是,如果没有第五条腿,即使有了贵格会这个平台,夏普仍不能完成废除奴隶制这项历史重任。尽管夏普是一个精力充沛、热情洋溢的触媒式人物,但仍旧需要有一个适当的人来贯彻执行他的理念,而托马斯·克拉克森就是这么一个人。

第五要素:斗士

1785年克拉克森参加了一个废奴主义者论文竞赛,他之所以参加这次竞赛,是为了获得奖金。但就是在研究这个主题的过程中,他了解到:境外运输船上恶劣的条件真是让人痛恨不已;奴隶主从不把奴隶当人看待,只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财产,虐待他们更是家常便饭。正是了解到的这些情况使他越来越不安。于是,克拉克森对废奴主义者的信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就在他赢得这次竞赛之后,他开始用他满腔的热情,积极与奴隶制展开斗争。在克拉克森见到了夏普后,他发现他们两个人非常适合一起做这项事业。假如夏普是一位理想主义者的话,克拉克森就是一位执行者。可以说,克拉克森就是这场运动的热情的捍卫者、斗士。

在推进某个新思想时,斗士都会毫不松懈地、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在民众看来,触媒式人物一般都会笼罩在神圣的光芒之下,具有超凡的魅力;然而斗士会将之提升到另一个水平。就像阿帕奇人的南坦一样,一位触媒式人物具有超凡的感召力,始终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光环之下。虽然触媒式人物也会自然而然地与人们接触,鼓舞人们的斗志,但相比之下,斗士却没有丝毫神秘感可言。你不妨去问问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邮局的那些人,他们现在仍旧谈论着里尔·雅戈比,对他们而言,里尔就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说有人给斗士赋予了人性,那这个人就是里尔。里尔一直就是一位与常人无异的普通人,除此以外他还是一位不错的销售员。在他很小的时候,当他跟着父母一起到餐馆吃饭时,他就会情不自禁地离开餐桌和别人聊起来。也许你会说人们会把他当作一个小可爱来看,但时间长了,小可爱就会变得让人讨厌了,因为你老是那样做就会侵犯他人的私人空间,妨碍别人。但这件事从未在里尔身上发生过,就是在那么小的年纪,里尔也能吸引人的眼球,大家都为他着迷。

里尔一直都是热情洋溢、充满活力的,一旦他开始对某件事情感兴趣,他就像罗特韦尔犬那样从不放走任何到嘴的东西。有段时间他对下棋有了兴趣,他一口气成了加利福尼亚州最好的棋手之一;当他开始研究音乐时,他组织的乐队就获得了成功。然而当他成为一位严格的素食主义者时(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不喝牛奶,不吃鸡蛋),里尔发现这回有些事情确实需要铆足了劲儿、全神贯注才能对付。

大多数决定食素的人一般都会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购买食品的地点也改在了健康食品超市里,有些人还在自己汽车的保险杠上贴上一些标签来宣示自己已经吃素了。当里尔因食素而变得激动不已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这样一来里尔就不能半路放弃、无功而返了。于是里尔开始组织活动,参加会议,与碰到的每个人交谈。甚至当他给411查号台的接线员打电话时,都以和接线员谈论素食食谱结束。里尔的谈话方式,他的激情,他的魅力,让每个与他交谈的人都感觉很舒服,这使人们对他谈论的内容很感兴趣。比如说,那位电话接线员在花了一个小时跟他交谈之后,就决定要试一试他说的食谱。

同样,当里尔到邮局寄信时,他像朋友一样对待所有工作人员,甚至包括后台工作人员。要知道,他们不是激进分子,他们只是邮局的工作人员,他们一般不会为什么事情激动不已,也不会轻易挤出一丝微笑。但是当里尔出现在邮局时,他们会向他微笑致意,就像对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样。几乎所有人都会受里尔的影响。在开始推进素食饮食的头一年里,里尔发起了一个全国性的组织、建起了一个素食网站、成功地在全国的大学食堂里保留了素食、帮助一系列素食餐馆开张,他的素食运动覆盖了主要电视网和报刊。除此以外,他还因与麦当劳辩论而著称。

这恰恰就是克拉克森带给废奴运动的那种力量。克拉克森和夏普成立了一个12个人的圈子,其中只有3人不是贵格会信徒,他们就是其中的两人。这个圈子完全是扁平化的,所有决定需全员一致同意才能通过。圈子成员很快就开始动员其他贵格会信徒采取行动。

在行动过程中,斗士天生就异常活跃,和触媒式人物一样,他们在非层级化环境里如鱼得水,这使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销售员而非组织者或联系人。斗士会围绕当前的议题专职展开工作,他们是圈子里唯一扮演这种角色的人。在废奴运动这件事上,每天要耗费16个小时,在整个大不列颠岛上上下下忙活个没完。在未来16年间,克拉克森全身心地投入这项活动中:他从两万来个水手那里收集了证据,他参与公共辩论,他出版时事通讯,他制作徽章,他会见新闻评论员,甚至去游说议会。

无论何时,只要克拉克森来到一个新地方,他总要帮助当地人建立起废奴运动的圈子。就这样,废奴运动的整个网络得以逐步扩展。当人们了解了克拉克森的情况以后,奴隶制就成了当下的热门话题。慢慢地,克拉克森开始赢得公众的心。

就在美国废除奴隶制的前一年,1833年,英格兰宣布奴隶制非法。尽管夏普是发动了这场运动的触媒式人物,或者恰恰由于他是这场运动的触媒式人物,所以我们在大多数历史著作中都看不到他的影子。同样,克拉克森也很快就被人们忘掉了。

人们把这场声势浩大的废奴运动的荣誉归于下院议员威廉·威尔伯福斯,他是废奴运动的支持者和废奴主义者在议会的发言人。在威尔伯福斯去世后,他的子孙们在严厉批评克拉克森的同时竭力美化他们的先人。这场去中心化运动的引导者和指挥者从来不会为自己如何获取大众的认可而操心,他们也无法理解海星式组织的力量,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人们会把这场运动的成功归于一个政治家。

五大要素共同作用

英国的废奴运动在实现了它的目的之后,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就在它完全消失之前,又催生了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登场了。斯坦顿出生于1815年,在纽约长大,她的父亲是一位著名的法官。在她的哥哥去世后,斯坦顿的父亲对自己只剩下了一个女儿感到极度失望。这深深刺激了斯坦顿,从那以后,斯坦顿就下定决心不仅要做到哥哥所有已经做到的事情,而且要实现哥哥不能实现的目标。于是,她开始学习希腊语,开始参与文学竞赛,开始参加运动,这些活动对那个时代的女性来说确实是非同寻常的。

斯坦顿在25岁的时候和一位废奴运动支持者结了婚,她的丈夫介绍她认识了当时推动废奴运动的许多关键人物,其中就有斗士托马斯·克拉克森。“我早就知道他们的很多事情。”斯坦顿回忆道,“当我到他们家中去拜访他们时,很难相信他们就是我长久以来一直从远处崇拜着的偶像!”

但是斯坦顿参与废奴运动的经历并不总是那么令人愉快。当斯坦顿参加反奴隶制集会时,她被要求坐在一个用幕布隔开的地方,这个隔离出来的地方是专门留给女性的。除此以外,女人还没有资格在大会上发言,也没有投票权。斯坦顿对此感到很气愤:如果不赋予女人和男人平等的权利,我们怎么为奴隶获得平等的权利而斗争呢?通过和与会的其他女性交谈,斯坦顿平生第一次在心中反复思考着一个观念,那就是“男女平等”。

和夏普一样,斯坦顿也是一位触媒式人物,因为她提出了一个信念,并发起了一场新运动。10年来,女性应具有平等权利的观念充斥在斯坦顿的心中,并逐步成熟起来。差不多十几年后,发生在斯坦顿生活中的一系列事件让她感到“迈出第一步是众多因素协同作用的结果”。她觉得她必须为争取女性权利做些事情。现在我们是在距离那里有半个地球远的地方悠闲地复述着历史,可当时斯坦顿除了能够利用贵格会提供的现成组织平台外,还能凝聚起什么样的支持者呢?

斯坦顿从废奴运动中得到启发,她和一些贵格会信徒组织了一次女性权利集会,在聚会上斯坦顿提出应该赋予女性投票权,然而这次聚会却引发了轩然大波。斯坦顿回忆道:“如果当时我对这次集会将会引发的事情哪怕只得到一丁点预兆,恐怕我也不会有勇气再冒险走下去。”事实上,那次集会之后,几乎全国每一家地位尊崇的报纸都开始攻讦斯坦顿。斯坦顿当时写道:“从缅因州到得克萨斯州,几乎所有的新闻记者都在争着看到底谁能成功地把我们这场运动描写得最荒唐可笑。”

当时除了支持废奴运动的报纸外,真是所有的报纸都加入了对斯坦顿发起的女性运动的攻击。但很快废奴主义者开始支持这个新理念,正像当初废奴运动充分利用了英格兰贵格会的组织平台那样,现在,这场女性争取政治权利的运动正倚傍在废奴运动之上,争取女性投票权的圈子在全国范围内纷纷成立。

但是正像即使能够利用先前存在的关系网还不足以保证夏普成功一样,斯坦顿要想推动运动走向成功仅仅倚傍废奴运动平台这个基础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像托马斯·克拉克森或里尔·雅戈比这样的人物。当她3年后遇到这么一个人时,情况变得完全不同了。“我对那天记忆犹新!”斯坦顿后来写道,“她站在那里,看起来非常善良、真挚,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她看起来是那么干练、威严,一切都完美极了。我彻底喜欢上了她,至于为何当时没有立刻邀请她到家里共进晚餐,我也不知道。”

就这样,女性运动中的触媒式人物斯坦顿遇到了她的斗士——苏珊·B.安东尼。她们两人从一开始就称得上珠联璧合,并结下了终身友谊。作为一位典型的触媒式人物,斯坦顿不断追求扩大女性权益的新方式,比如为女性赢得离婚权。而作为一位典型的斗士,安东尼则一直坚持不懈地追求为女性赢得选举权。安东尼曾走遍了全国每一个地方,她甚至记住了列车时刻表。教堂、学校、礼堂、粮仓、牲口棚、车库等,到处都留下了她演讲的声音,只要有听众,她可以在任何地方开始演讲。一言以蔽之,她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这项伟大的事业。

连斯坦顿都为安东尼的干劲感到吃惊:“在某个镇子上与一些羽毛未丰的编辑和教士公开辩论;然后沿哥伦比亚河直航;接着,在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的山脉间颠簸行进,异常匆忙地去赴约;再接着,在立法会、立宪大会和国会委员会上,和参议员及法官讨论宪法的文意和精神。”和克拉克森一样,安东尼总是愿意就自己倾注了热情的主题发表演说。在这点上安东尼和斯坦顿截然不同,斯坦顿比较沉默,看上去甚至有点刻板。例如,有一次她们两人参观密歇根州的一所聋人学院,斯坦顿松了一口气:“参观这里就不用太过紧张了,我们应该不会被要求发表演说。”但安东尼表现得非常大胆,她急匆匆地走上讲坛开始了演讲。接下来的笑声、眼泪和掌声,表明这些耳聋的学生完全理解安东尼演讲中的痛苦、幽默和观点。

安东尼的自信就像她的勇气一样。尽管当时女性投票是非法的,安东尼仍旧跑到纽约罗切斯特的投票站要求投票。当办公人员设法向她解释说她不能这么做时,她就威胁办公人员说要控告他,但最终她未能达到目的。当因为投票一事被拘捕时,她坦然接受现实。安东尼在将要审判她的地区的每一个镇子上发表演说,每一次演说的场所都会挤满听众,每一次演说她都说服听众支持她全力从事的事业。由于她的演说影响的人太多了,审判不得不改在另一个地区,但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随后审判地又换了几个地方,但情况仍是如此。虽然最后经过审判,安东尼被判有罪,被处以100美元罚款,但她告诉法官:“但愿它能给你带来荣耀,但我不会为这不公平的判决付一个子儿。”安东尼也的确这样做了,她没有支付任何罚款。

安东尼具有抗争到底的坚韧意志。人们为了纪念她的这种激情和决心,就在1美元硬币上印上了她的头像,而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在历史著作中只居于次要位置。

要知道美国女性命运的彻底改变正是由于斯坦顿组织策划的这场妇女解放运动。通过创建圈子、提出信念、灌输“实现信念的时代已经到来”的思想、利用现成的组织网络、与斗士通力合作,斯坦顿使用与玛丽·波平斯极其相似的方式改变了历史的进程。在这个过程中,正是她发起了一系列活动,激励大众参与运动,然后又放手让其发展,最终使这场运动走向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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