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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错误分类及其纠错策略

牟金江

摘要：语言学习者的错误分类问题一直是语言教学界长期争论的焦点。语言教学史上曾经有过多种错误分类方法，也出现了基于不同分类方法的纠错策略。错误分类对语言教师课堂教学的纠错策略影响很大。本文综述了语言教学史上语言学家及语言教师对二语/外语学习者语言错误的分类方法，探讨了英语教师的纠错策略，并建议英语教师深入理解和掌握语言错误分类的基本理论，准确判断语言学习者的错误类型，根据错误类型实施恰当的纠错策略。

关键词：错误分析；错误分类；纠错策略

引言

语言教学史上曾出现过不同角度的错误分类方法，如：Dulay，Burt和Krashen (1982)从评价的角度把错误划分为全局性错误和局部性错误；Corder (1974)根据错误出现的系统性把错误分为前系统性错误，系统性错误和后系统性错误；等等。Richards & Sampson (1974)指出：错误不应该只是被当作学习者在语言学习过程中失败的例证；也应该被视为学习者取得成功的表现。Corder (1967)也指出：错误可以为教师提供学习者语言被掌握的情况，为研究者提供语言是如何被习得的证据。上述观点在很大程度上转变了语言教师对待学习者语言错误的传统观念 (视语言错误为“失败的例证”)，揭示了学习者的语言错误对研究“语言是如何被掌握的”具有积极意义。本文拟在综述语言教学史上语言学家及语言教师对二语/外语学习者语言错误分类方法和纠错观点的基础上，深入探讨英语教师的纠错策略，为英语教师准确判断语言学习者的错误类型，并根据不同错误类型实施纠错策略提供理论支持。

1. 错误分类理论综述

语言教学史上曾经有过多种错误分类方法。研读国内外关于语言错误分类的相关理论，普遍被接受的错误分类有：1)按照错误产生的心理学等因素，把错误划分为语误和差错 (David Crystal, 2002)。2)按照学习者语言系统的形成进程，把错误划分为前系统性错误、系统性错误和后系统性错误 (Corder, 1974)。3)按照语言错误对语言交际产生的影响，把错误划分为全局性错误和局部性错误 (Dulay，Burt和Krashen, 1982)。4)按照语言错误产生的结果，把错误划分为语音错误、词汇错误、语法形态错误和句子或语篇结构错误 (Dulay，Burt和Krashen, 1982)。5)按照语言错误产生的语言学因素，把错误划分为语际错误和语内错误 (Jack Richards，1971; 高远，2002)。6)按照语言错误的人为因素，把错误划分为来自教材、教师等人为的输入错误和学生自身性格、学习习惯等以及缺乏交际策略而导致的交际错误。

1. 1语误(error)和差错(mistake)

传统语言学把语言错误划分为语误和差错，认为“语误(error)是指语言使用者 (因)缺乏达到一组实在的或想象中的表达标准的能力 (而产生的不可接受的语言形式)。差错 (mistake)是学习者有能力改正的语言运用中的失误”(David Crystal, 2002)。

1. 2前系统性错误、系统性错误和后系统性错误

Corder根据错误出现的系统性把错误分为以下三种: 1)前系统性错误 (pre-systematic errors)，出现在学习者并不知道在目标语中存在着相应的规则的情况下；2)系统性错误 (systematic errors)，出现在学习者已经发现了这个规则，只不过它是一个错误的规则的情况下；3)后系统性错误 (post-systematic errors)，出现在学习者知道正确的目标语规则，但不能总是正确使用。

1. 3全局性偏误和局部性偏误

Dulay，Burt和Krashen从评价的角度，根据错误对交际产生的影响把错误划分为全局性错误 (影响整个句子结构，影响交际)和局部性错误 (影响句子中单个成分，基本不影响交际)。

1. 4语际错误和语内错误

我国学者高远基于Jack Richards, Barry Taylor, Schachter & Celce-Murcia和Carl James的相关研究，从语言错误产生的语言学因素的角度提出了语际错误、语内错误的分类方法。语际错误是指学生的母语以及文化习俗对正在进行的英语学习的干扰而导致的语音、词汇、语法和交际等方面因借助于母语而出现的错误。语内错误是指学生根据已获得的、有限的、不完整的知识和经验，类推出偏离规则的，不正确的语言形式和交际形式。

1. 5语音错误、词汇错误、语法形态错误和句子或语篇结构错误

Dulay，Burt和Krashen按照错误的语言范畴分类，把学习者的语言错误划分为语音错误、词汇错误、语法形态错误和句子或语篇结构错误。上述错误是指违反或不符合语音、词汇、语法、句法或语篇结构规则和使用规则而导致的语音、词汇、语法、句子或语篇结构错误。

1. 6输入错误和交际错误

导致学习者语言错误的原因比较复杂，除上述原因外，按照语言错误的人为因素，还可以把错误划分为输入错误 (教材、教师等人为的错误输入)和交际错误 (学习者自身性格、学习习惯和缺乏交际策略而导致的输出错误)。

2.关于学习者语言错误纠正的观点

长期以来，语言专家纠错观大相径庭，语言教师在教学中的具体做法亦差异甚大。 对学习者语言错误是否纠错、如何纠错、何时纠错及由谁来纠错也是见仁见智。

2. 1是否纠正错误

随着二语/外语教学在世界各国由重视语言形式转向重视语言功能，是否应该纠正学习者的语言错误的问题就突显出来，对于这一问题语言学家也持不同的观点。Krashen (1982)认为：纠错本身是一种“严重的错误”，纠错不但对二语习得作用甚微，而且还会妨碍交流的正常进行。Dulay和Burt认为：“不犯错误是学不会语言的。”Lorenz (1984)则认为：不管什么错误，错误就是(需要纠正的)错误。 Schachter (1983a)认为：在外语学习中，学习者不断形成和检验自己的假设。肯定不能证明假设是正确的，只有否定才能证明它是错误的。Brown (1994)认为：纠正性的反馈是完全必要的，因为不纠正错误就等于强化它们，学习者就会把它们内化。不过纠正次数不能过多，否则学生的积极性就会受到损伤。Corder (1979)认为“有错必纠”的方法只有可能对“系统性的语言错误”会产生一定的效果，而对那些“前系统性错误”和“后系统性错误”则起不到什么作用或起的作用相当微小 (转引自高远，2002:337, 352, 353)。纵观众说纷纭的纠错观点，支持纠错的仍为主流。笔者比较赞赏我国英语教育专家何广铿 (1995)提出的纠错策略，即：“针对不同的错误类型和错误发生的不同起因，教师应该采取不同的方式和方法去对待学生的错误。对于语言系统形成前的超发展阶段错误，教师不用多作解释，指出说法不对并提出正确说法即可；对于系统的语言错误，教师应善于引导，不但应给予正确的说法，而且需加以解释，以使学生对规则有完整的理解；对于系统形成后的错误，教师可提醒学生注意，更重要的是提供多一些语境和机会，使学生能多使用语言，在运用中掌握语言。”笔者认为：在语言教学中强调正确的语言形式和纠正错误的语言形式是完全必要的，是否纠错要依据错误类型和学习者所处的语言学习阶段而定，适当纠错有助于语言学习的顺利开展，语言教师则应更多地考虑如何纠错。

2. 2如何纠正错误

在实际课堂教学中，纠错已经是一种普遍的教学行为。Hendrickson (1978)在早期的课堂教学研究中发现，教师提供正确语言形式 (正面纠错或直接纠错)的纠错方式对于语言学习效果甚微。有研究表明：语言教师在纠正学生错误时使用最多的方法是重述错误句段，或加重语气、或改变语调、或把正确的语言形式用于教师自己说出的句子中，侧面纠正学习者的语言错误 (侧面纠错或间接纠错)。从心理学角度出发，间接纠错的确有助于保护学习者的自尊心。但笔者认为：是正面纠错 (直接纠错)，还是侧面纠错 (间接纠错)，教师应根据学习者的个性与需求而定。

2. 3由谁来纠正错误

Allwright(1975)提出：仅仅通过知识向学习者提供正确的语言形式是不够的，因为这样一来，学生就失去了对他/她自己的语言系统进行检测的机会。Allwright & Bailey(1991)，Chaudon(1988)和Ellis(1994)也强调：教师应该推动学习者去发现和纠正错误；在二语/外语课堂上，应该为学习者提供自我纠正或他人纠正的时间和机会。笔者认为：语言教师则应更多地把目光投向学习者。教师应适当予以指点或启发学生自己发现错误和纠正错误。因为在很多情况下，学生是在母语或学过的语言知识的影响下出现错误的，发现错误的过程本身也是强化正确的语言形式的有效的学习过程。

3.英语教师的纠错策略

语言错误的产生是二语/外语学习者在发展其中介语(Interlanguage)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错误是学习者语言能力发展状况的一种标志。上述有关错误分类理论和错误纠正观点对于英语教学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在英语教学过程中，英语教师必须考虑面对和回答“是否纠错? 如果纠错，如何纠错和由谁来纠错?”这个问题。笔者认为，英语教师应该适当分析学习者语言错误的诱因，正确区分错误类型，恰当选择纠错时机，灵活运用纠错策略。

3. 1正确区分，适当宽容，关注系统性和全局性错误

英语教师要首先学会语言错误的区分策略。正确区分只影响语句单个成分的局部性错误和对意义表达产生重大影响的全局性错误；正确区分语言能力发展过程中语言能力欠缺导致的语误和真实语境中语言行为失败导致的差错；正确区分前系统性、系统性和后系统性的语言错误。

依据语言错误的系统性理论，为了保证学习者语言系统形成的准确性和保护学习者语言交际的积极性，英语教师应对学习者的系统性错误予以重视，对学习者因某些语言项目未习得/学得，或因语言技能不熟练而出现的前系统性错误持一种宽容的态度，对后系统性的错误僵化或由于口误和粗心而产生的差错适当宽容或加以引导由学习者自己纠正。

依据全局性与局部性错误分类，在语言教学过程中，英语教师要给予学习者全局性错误以更多的关注。教师要根据错误对语言交际的影响程度纠正那些全局性错误，对不影响交际或对交际效果影响较小的局部性错误，只要意义表达、传递和接受没有遇到障碍，教师应适当宽容，不宜立即纠错。即使纠正全局性错误，也应恰当选择纠错时机，不应打断学生的连贯表达，而应在交际结束或中断、暂停时纠错，或者等学生把话说完，教师在总结时加以提示。

3. 2因材施教，灵活运用纠错策略

关于如何纠错和由谁来纠错的问题也是英语教师必须面对和解决的大问题。如何选择和运用纠错策略往往取决于特定的教学对象和教学环境。选择纠错策略不仅要正确区分错误类别，还要明确错误性质，根据教学目的有所侧重，根据学生个性有所策略。当侧重和强调语言的准确性，要求学生做到理解确切、模仿准确和表达无误时，应及时纠错。如学生在模仿语音、操练句型、模仿对话、进行词汇辨析和学习使用语法规则时出现错误应立即纠正；在以流利为教学目的的表达环节，学生在交际过程中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语言所传递的信息上，而不是语言形式正确与否，这时出现的语言错误要适当容忍；在以掌握和应用语法规则为目的的语法课上，纠错的重点应放在语法上；在以训练学生语音、语调为目的的听说课上，对语法错误要适当容忍。

教师在选择纠错策略时，除了要区分错误类型、性质，考虑教学目的外，还应该考虑与学习者相关的各种因素，如年龄、学龄、个性差异、语言水平、目前所处的学习阶段等。不同年龄、学龄段的学习者对教师纠错的方法选择应有所不同，同一年龄和学龄段的学习者，由于个性心理特征不同，教师也应选择使用不同的纠错策略。如低龄学习者语言错误可直接纠正，高龄学习者语言错误则应间接纠正(见下文)。纠错宜采用间接纠错，尽量保护学习者的自尊心、自信心和学习积极性，防止因害怕出错而产生过分焦虑。教师纠错时要尽量创设一种平等、轻松愉快的课堂气氛，减轻学习者的心理压力，尽可能多地为学习者创造和提供自我纠错和间接纠错的机会。

3. 3. 1直接纠错

直接纠错是指学习者出现错误时，教师打断其语言训练或实践活动，对其错误予以正面纠正 (说出正确的语言形式，学生改正)。这种纠错方式常用于目的在于掌握正确的语言形式的机械操练或侧重语言精确输出的各种练习中。直接纠错也分为明示纠错和委婉的明示纠错。教师明示纠错时使用的课堂用语通常为: You should say... Read after me... Pay attention to...等。以学习者在交际中回答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this morning?时说出I have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这个错句为例，教师实施直接纠错策略，则师生间的对话应该有两种方式：

1)明示纠错

T: 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this morning)?

S: I have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Oh, You should say “I had a glass of milk...” (Read after me, please.)

S: Oh, sorry. I had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That’s right.

2)委婉的明示纠错

T: 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this morning)?

S: I have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You have or you had?

S: Oh, sorry. I had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That’s right.

3. 3. 2间接纠错

间接纠错是指学生出现语言错误后，教师不是直接予以纠正，而是通过扩展句子、重述学生的错误句段、或加重语气、或改变语调、或附加话语把正确的语言形式用于教师自己说出的句子中，以引起学生的注意，间接示范提醒学生使用正确的语言形式。如学生说出I go to see a friend of mine yesterday.这个错句时，教师可以若无其事地说: Oh, yes. You went to see a friend of yours...或者说: Yesterday you went to see a friend of yours, right? 这样既间接地纠正了学生的时态错误，保证学生能够顺利地继续口头叙述，又保护了学生的自尊心。

仍以学生在回答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this morning? 时说出I have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这个错句为例，教师实施间接纠错策略，则师生间的对话可以以下三种方式:

1)通过示范间接纠错

T: 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today?

S: I have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I had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oo. 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S: I had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That’s right.

2)通过扩展句子间接纠错

T: 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today?

S: I have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I had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oo. 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yesterday?

S: I had some rice and vegetables.

T: Oh, That’s right.

3)通过教师提示和引导间接纠错

T: What did you have for breakfast today?

S: I have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Oh? Really?

S: Yes. I had a glass of milk, an egg and some bread.

T: That’s right.

直接纠错主要由教师完成，而间接纠错既可以由教师完成，也可以由学习者在教师的启发和引导下完成，还可以由其他学习者完成。此外，语言错误的纠正也可以以书面形式，直接的书面纠错主要是指教师直接书面改正学习者的语言错误，间接的书面纠错主要指教师使用相应符号指明错误所在和提示学生错误类型，由学习者经过思考自行改正。

结束语

在以培养学习者语言交际能力为主要教学目标的外语教学中，没有使学生不出错的教学方法，也没有万能的纠错策略。英语教师要分析原因、寻找规律、注意时机和采取不同的纠错策略帮助学生克服因错误的出现而造成的语言障碍。英语教师还要研究和学习错误分析理论，主动探求错误发生的规律，积极采取预防措施，如预测语际错误，总结和归纳系统性错误，设计符合学生语言发展规律的练习，针对系统性错误设计数量适宜的专项练习，以降低错误再次发生的可能性和频率。此外，英语教师还要重视和加强学习者学习策略的训练和指导，根据错误演变的进程采取相应的教学策略，帮助学习者建立自信和有效实施自我监控。对待已经出现的错误，英语教师既不能见错就纠，使学生因害怕出现错误而不敢开口，挫伤学生参与课堂教学的积极性，更不能放任不管，毫不注意语言的准确性，以牺牲准确性来换取所谓的流畅。

系统了解语言错误类型划分的基本理论，这对英语教师纠错策略的选择和使用具有重要意义。无论是英语教师还是英语学习者，都应该学会正确区分错误类型，深刻理解语言错误产生的原因，根据不同类型的语言错误恰当选择纠错策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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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何广铿. 英语教学法基础 [M]. 广州: 暨南大学出版社,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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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次发表在《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