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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你知故事电台

第16期

配音：Charlotte

背景音乐：林东鹏《我与墙的对话》《那天大雨》

01

2019年4月，互联网上刮起了一波互联网人反抗996工作制的浪潮。在反抗996的Github项目上，一个月的时间里996黑名单上被补充了一大堆公司，而与之对应的965白名单上，只有区区二十几间公司，而且清一色的外企。

当时我在北京一家央企上班，这家央企制度上虽然不是常态996，但开发部门每年至少会组织一次异地封闭开发，封闭强度甚至超过996，持续时长1-6个月不等。而且其它时候一样得加班。2018年下半年我经历过一次封闭开发，结束以后每天中午试图午睡时整个人都喘不上气。尽管当时虽然没有明确的跳槽想法，但我还是一直有留意这场行动。

2019年11月，部门领导又强行要求我参加一个封闭开发项目，计划封闭时长长达一年，加之此前没多久部门里有三名被派往合肥封闭开发的同事晚上下班返回酒店路上遭遇车祸造成1个重伤2个轻伤的事件给我造成了一定触动，我下定决心当即辞职，决定找一份遵守劳动法的965工作。

02

有了这样一个求职导向，我的目光主要聚焦在965白名单上这些公司。既然公司导向明确，在缺乏人脉可以寻求内推的情况下，我选择去各家公司官网投递简历。

现在各家外企的官网首页一般都有中文页面，然而跳转进入其人才招聘页面后，就满屏只剩英文了。考虑到是外企，我把校招时期投递的简历电子版翻出来，补上这段工作经历之余，还刻意新开一页，把所有内容逐字逐句翻译成英语，形成一份双语简历。当时我在这家央企的职位（title）是助理软件工程师，翻译的时候我就逐字逐句翻译成Assistant Software Engineer。

不到一周就有一家外企给我安排了一场电话面试，在我自我介绍后他们便直接针对一些技术领域知识进行考察。技术考核之后他们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你原先的工作岗位写得是Assistant Software Engineer，我们字面上理解是助理软件工程师，这里面助理怎么理解？只是辅助性写代码的意思吗？”

我没料到他会对此有疑问，便解释道：“国企里职位晋升基本上就是逐年逐级晋升，从应届生升到助理级再升到初级这样，我现在处于助理级。”然后听到他们哦了一声，补问了一句是不是Associate Engineer的意思？我说是的，这个问题才算结束。

那时候我也还有往其它公司继续投递简历，之后经过仔细观察，发现的确在职位这块儿大多数公司都会用Associate Engineer或者Junior Engineer这样来描述较低级别的工程师，而Assistant一词更多用于描述为高级别/管理层人员担任助理这种场景里。

03

在等待上文提及的这家公司的最终面试结果的那段时间，我去了另外一家外企现场面试。到了公司门口，发现前台无人接待，空空如也，我只得打电话给约我面试的HR。过了一小会儿，一位年长的工程师领我去一间会议室进行面试。

面试基本是以中文进行的，可能因为看到我简历上提及了托福、雅思成绩，有关英语这块儿他们只问了我能否适应全英文办公的要求，我做出了肯定回答。过了两天他们便给我发放了offer。

最终权衡之下我接受了这份offer，跳槽涨薪的幅度低于我的预期。

04

距离2020年春节假期还有10个工作日的时候，我去新公司报到上班。这回一拉开玻璃门，前台小姐姐极为热情地用英语跟我打招呼：“Welcome to XXX, May I help you?”我内心一惊，这全英文办公，连前台招待一个中国人都得说英语啊！

过了几天，我收到1月新员工介绍的群发邮件，发现前台小姐姐也在里面，这才知道她之前是在一家线下培训机构当英语老师，元旦后刚来我们公司上班。我又在想，英语老师过来当前台会不会有些屈尊了。

此外，上班第一天领到了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按公司的要求安装了RHEL操作系统（红帽公司发行的Linux操作系统），安装完才发现是全英文的界面，即使在设置里将语言选项设为汉语，电脑里也仅有部分展示项被翻译成了中文，成了个中英夹杂的系统，并且依然没有预装任何汉语输入法。

后面几天我有稍微留意一下同事们的电脑桌面，好几位都是清一色的英文配置，我实在忍不住逮一位同事问他你们不用中文输入法的吗？他说所有呈现在公司系统里的文件、代码全部得写英文，日常想要中文沟通的话当面说就行了，大不了用一下微信，办公其实不需要中文输入法。

嗯，别的确实也不那么妨碍，就是想上网搜索资料的时候只能在搜索框输入拼音，让其智能识别了。于是春节前这两周我也就一直没装中文输入法，要不是春节后赶上疫情在家办公，我都未必会第一时间学习如何在RHEL操作系统上安装iBus中文拼音输入法。

05

当然最令我哭笑不得的是我的工作邮箱名，我第一眼看到是the@XXX.com的时候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后来问HR才知道工作邮箱名默认规则是在不重复的情况下依次取名字拼音里的字母加姓氏拼音全部组合而成。于是乎，Tong He的邮箱名就是the了。

在春季假期延长的那三天，公司发布了全员在家办公的通知，这个在家办公的通知几经延长，现在已经明确员工可以自愿在家办公至2020年年底了。

大家都在家办公了，线上互动就明显多了起来。这时候大家的困扰就来了：Who’s the?（成员列表里的the是谁？）然而公司内部的即时通讯工具又不让我取一个别的昵称。

在其中一款即时通讯工具里，在群里叫人并不使用@符号，而是得发送XXX ping。有一回一个外国同事就发了条the ftan ping，（ftan是我的一位同事），ftan很快就回应了，并问这名外国同事为什么要在她名字前面加上the这个冠词，这个疑惑一直等到我跳出来回复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这样的疑惑同样困扰着我，因为每当在别人的聊天中看到the，我都得多想一步此处是代指冠词the还是代指我。

当然，我还因此收到过这么一封恶搞邮件：

06

其实同样是用英语，还是会感受到中国同事之间的沟通好像没感觉到那么多障碍，跟外国同事之间沟通的时候障碍似乎就多一些。比如同为新同事，我在看组里以前写好的技术文档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理解问题，但另一个捷克新同事就感觉有很多疑惑他还表达不出来。我姑且只能猜测是由于背景文化不同对同一门语言的一些细节理解不一样，这就跟大陆人和台湾人说普通话，很多用词也不太一样是一个道理。

因为像我们这些不是专攻语言学的技术人员，其实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点中式英语Chinglish的影响。就好比有一回大家都在赞叹某位同事的杰作，什么Excellent, Amazing, Awesome这些词都被他们用上了，我寻思着再换一个什么词来夸奖他，结果写了个You are 6 to fly! 就发上去了。之后我去搜这位同事的资料才发现他不是中国人，我都不确定他会不会看着这个6 to fly一脸懵逼。

公司在国际三八妇女节前后举办过一系列各式各样的线上讲座与活动，其中包括很多两性关系、育儿相关的讲座，有些同事还借此机会秀恩爱。看得出来很多日本女同事对此格外感激，因为她们说日本国内不怎么过国际妇女节。

那之后有一回我需要联系一位前辈同事，另一位同事提醒我”He is dogged.”我自信地以为他想说这位前辈单身，结果跟这位前辈联系时就感觉挺难沟通的。之后有一次我查单词的时候顺手查了一下，才发觉dogged是固执的意思。

时光流淌，在这里上班的故事还在继续。6月份北京疫情形势反弹导致线下培训机构复课又变得遥遥无期的时候我又想到了来当我们前台的英语老师。我想，这一切也许就是最好的安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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