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拟撤销“英语”等6个本科专业。图/网络视频截图

关于英语专业的出路话题又卷上了风头。

近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于官网发布的《关于拟撤销“英语”等6个本科专业的公示》引发关注。

中科大的决策让人不禁联想起不久前美国《纽约客》网站发表的题为“英语专业的终结”的长篇报道。文章以美国哈佛大学和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两个高校的英语专业为例，剖析了最近几年美国社会对英语专业纷纷用脚投票，迫使两校大幅度压缩英语专业招生数量的原因。

早在2018年文汇报就以“英语专业是否是一个有良心的专业”展开过大讨论。一方的观点认为，目前全国有将近80%的普通高校设置“以英语语言、英语文学和英国国家的社会文化等为学习和研究对象的学科专业”，但社会经济发展根本不需要每年有十几万英语本科毕业生，就业始终挂出红牌。

走跨学科道路

英语专业的出路何在？一般说来，大家想到的就是大幅度压缩英语专业点以及招生规模。比如，除了外语类院校、综合型大学以及师范型院校适当保留英语专业，其他院校的英语专业必须停办。目前中国科技大学就是采用这个方法。但笔者认为，把现有高校英语专业砍掉70%-80%，目前看来，也不切实际。

笔者认为，可以保留英语专业，但必须根据学校定位和社会需求，改变单纯“以英语语言、英语文学和英国国家的社会文化等为学习和研究对象的学科专业”的定位，如走跨学科的道路。

2018年，教育部提出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和新文科的建设。提出“四新”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高校各学科各专业所面临的毕业生不适应社会发展需要的问题。“四新”建设的核心是跨学科：“学科交叉融合”和“专业结构调整”。

外语界曾经提出“外语+”的复合型人才，但这不是跨学科。这里的外语不过是工具，用工具去学习一门学科知识。由于英语专业教师的知识背景，因此，“外语+”往往是“+商务、法律“等文科知识，而鲜有“+医学、工程和农林”的，因此还是满足不了社会的需求。

大学生在进行英语考试。图/新华社

莫只把英语当工具

但是，如果用语言学中的功能语言学和专门用途外语理论去交叉其他学科就是真正的跨学科。即用语言学理论去研究被交叉学科的语言，而不是用语言去学习知识。

根据这些理论，意义内容的表达所选择的语言形式有三个依据：语场即具体的领域或场合；语旨即交流的对象；语式即交流方式，如口头或书面等。

而每个领域每个学科的知识和理论因其构建方式不同（如实验法，推算法，论证法等），因此，其语言的交流方式是不同的。

如人文学科通过引经据典来阐述观点，自然学科大多通过实验得出结论。因此，前者所用句子较长，主要是主动态，表明作者的态度立场；而后者要叙述方法和研究结果，句子简洁，被动态较多，以突出研究对象。

同样，前者用强调语（如“事实上”，“毫无疑问”，“应该”等）较多，而后者考虑各种变量的影响，往往倾向委婉语（如“或许”，“可能”，“在某种意义上”等）。

还有文献引用，前者大多采用作者凸显型，即把作者放在句首，用“某某人认为”和“根据某某人”。而后者大多采用信息凸显型，把被引作者放在括号里，突出所引信息，因为科技前沿成果日新月异，信息的及时性比作者的权威性更重要。

就是说，医生、法官、科技人员，公务人员、工程技术员，农林技术人员等，即使他们都使用英语，也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

因此，即使英语专业毕业，英语语言水平再高，如不了解特定领域或学科，在写文章说话时各自选择不同的特定语言表达形式和劝说的修辞方式，还是无用的。

向理工医农等学科交叉符合社会需求

英语专业跨学科就是根据学校定位，开设“英语专业（理工方向）”，包括农林、医科、能源、金融等方向。

课程可有三大类：如医学方向有（1）专业课程，和医学相关的专业技术写作、技术翻译和专业期刊研究论文写作等；（2）语言学课程，如功能语言学和专门用途英语等；（3）医学专业知识课程，如专业的概论性课程。

这种跨学科毕业生正是符合社会实际需求的。如他们可以到相关高校或相关领域和企事业单位从事专业（领域）的技术写作与翻译、科研论文写作（如编辑与润色）、专业口笔译等语言服务工作。

也可以到相关学校的大学英语和英语专业教师队伍，从事特定领域的专门用途英语教学。这两个方向都是各领域各学校目前最紧缺的。

2023年，外语大学在各省市高校的招录分数线出现了断崖式下滑。如在浙江，江苏、广东和江西等省，以及北京外国语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和四川外国语大学等的英语专业，投档位次跌幅很大。

尽管各高校的英语专业现在还是能招到足够的学生，但主要是高等教育发展还不能满足社会需求。高中毕业生选择报考英语专业，大多数不是喜爱或需求，而是实力无奈。

但高校不能只看到招生现状，而忽视国家对英语专业的需求。

改革开放以来，英语专业大规模扩招以适应对外开放需求，这是时代发展的结果。但到了今天我国国际交流涉及各个领域，交流越深入，英语专业越需改变以语言文学为媒介单纯学习英语的方向，向理工医农等学科进行交叉的方向转移。

撰稿/蔡基刚（上海外国语大学贤达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编辑/迟道华

校对/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