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阿蒙

最近上网冲浪的体验，总会让人恍惚以为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21世纪刚刚来临的那段日子。

最开始是QQ原始头像的泛滥。

它们原本只是潜藏在手机表情包的深海里，突然某一天就开始大肆出现在你的微信或微博列表，甚至是Steam好友的头像上，总之绝对不是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接下来是QQ秀。

这个早已在QQ基本页面被隐藏的古早互联网产品，去年就已经迭代到3D外加写实捏脸的“超级”版本了，但网友们却没有过多在意这个符合时代取向的新形态，当他们提到“QQ秀”时指代的依然是哪个像素风外加光污染的老家伙。

不过，尽管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用“QQ秀”来形容着自己的服装搭配，却没有多少人真的在分享自己在QQ秀中的创作。

因为旧版QQ秀的网页以及手机端窗口已经被隐藏，玩家们硬想闯入也只能得到一个完全没有跳转反应的互联网遗址。

与此同时，新版的“超级QQ秀”完全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不如转换思路，找一点能换装且画风还保持在20年前的平替。

左:超级QQ秀 右：旧版QQ秀

就这样，QQ炫舞又一次受到了年轻小孩们的关注。请注意，这里我们聊到的并非五年前上线的QQ炫舞手游，它对于现在的小孩来说依旧太“新”了。

你小学时期接触的那个，角色建模一定要是鼻子眼睛嘴巴糊作一团的QQ炫舞端游，才是真正站在当下年轻人潮流风口的好换装游戏。

图源水印

小红书，“QQ炫舞”的标签获得了2.3亿次浏览，年轻的新玩家们在这里分享着自己的各种穿搭与衣物收藏。

你很难找到里面任何与“音游”有关的内容，他们似乎只是单纯把它当作了一款换装游戏。

廉价的光效、粗糙的像素点、饱和度拉满的色调、十几年前的服装单品，在你眼里完全过时的QQ炫舞，却在当下成为了年轻人潮流的代表。

这一切看似完全违背了你对时尚潮流的理解，但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图中这些无论是QQ秀还是QQ炫舞，这些角色的穿搭都格外的眼熟。

像极了现在短视频平台最火的“多巴胺”穿搭。

时尚心理学家 Dawnn Karen 在 2020 年提出了“多巴胺穿搭”理论，认为通过穿着高明度色彩搭配的的衣服，可以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从而通过穿搭达到心情愉悦的目的。

国际时尚大舞台对鲜艳色调的热爱在今年年初就已在各大品牌的秀场展露，这股风潮吹到夏天的中国，就成了“多巴胺穿搭”。

最早在短视频平台用这个词爆火的博主立马涨粉100万，而同款视频也飞速成为所有穿搭博主必拍的热点，相关抖音话题播放量超过93亿。

甚至不仅仅是穿搭博主，宠物、手机壳、键盘手柄都得蹭上这“多巴胺”。

在这些博主的诠释里，多巴胺穿搭被理解为了高饱和度高明度色彩的变装展示。普通人不需要什么门槛，只需要拿手边的物品凑个红橙黄绿青蓝紫就能参与这项爆火的挑战。

可如若你想让自己的视频或图文登上热门，光色彩鲜艳还远远不够。总结一下抖音点赞量最高的几个视频，甚至包括老爷爷的600万点赞视频，几乎都有这几个元素：腿套、彩色发夹、头戴式耳机、宽沿墨镜。

这些元素几乎都是跨世纪时期的流行产物，而所谓“多巴胺穿搭”虽然是诞生于后疫情时代下年轻人的情绪产物，但多半也延续了近几年流行的复古要素。

不过要用实物追赶潮流，在当下瞬息即逝的互联网文化里实在是显得有些来得太慢了。如果你看到“多巴胺”爆火，才准备去网购点花里胡哨的复古单品准备蹭热度，那彼时这个名词的热度估计都已经见底了。

好在最新的互联网一代们不会拘泥于“实物”，所以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从未接触过，却非常符合“多巴胺”范畴的老一代虚拟时装。

其中最廉价却也最知名的就是QQ秀。但就像我在文章开头所提到的，尽管他们热爱着这个名词，但却无法真正地游玩到这款换装游戏，所以他们又找到了QQ秀某种意义上的祖先——Sayclub。

Sayclub用户创作

作为韩国曾经最大的聊天网站，Sayclub在20世纪末上线了一个名为“Avatar（化身）”的功能，用户可以借助虚拟形象的穿搭、房间等表达自己的个性。

很快，各种Avater服务成为了韩国各大聊天网站与网页游戏竞争的核心，我们熟悉的网石游戏（韩国最大手游发行）等都曾与之分一杯羹。2001年整个韩国Avater市场规模就超过了1.45亿人民币。

时间拉回到现在，这玩不到QQ秀的年轻人们纷纷冲向外网，想借这些残存的Avatar网站再一次重现“多巴胺穿搭”的魅力。

但很明显，这些网站的年龄大多数比QQ秀还要久远，所以尽管国内小孩们兴致冲冲，但它们已年老色衰到不足以承受玩家的热情，在火爆了几天之后就匆匆关停服务。

于是小红书等地也只剩下了部分搬运老作品的账号，还在坚持不懈地重现着这些“进口QQ秀”当年的辉煌。

好消息是，还有一个网站，不仅仅可以满足人们对“复古多巴胺”的热爱，并且还属于新时代的产物，拥有着健康的运营以及坚挺的服务器，它就是everskies。

如果你曾经对“元宇宙”有过关心，那你或许听说过它的名字。因为搭载了虚拟服装买卖系统，并于2022年这个所谓的“元宇宙元年”初期就收获了100万用户，这个网站曾被视为最早的00后元宇宙雏形。

不过这个网站或许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所以尽管在用户翻了三倍以上的今天，everskies的形态依然只是一个搭载换装功能的兴趣社区。

用户个人主页

说回我们今天的主题，对于玩不转虚拟货币的大多数国内用户，这个网站看起来就只是个带QQ秀的贴吧而已，之所以能在国内年轻人里火起来，单纯只是因为其像素风的穿搭风格，完美贴合了他们的“多巴胺”需求。

当我们还在为它过于“非主流”的画风而感到讶异时，已经有国内年轻小孩靠它赚到了钱。

设计师为博主本人

不同于只能选择已有服饰的传统换装页游，借助像素风的高可塑性，everskies的每一名用户都能自己设计服装并上架售卖。

如果说上述海外平台对一心赶时髦的急性子来说还是有一定门槛，那么QQ炫舞就会成为他们的最优选择。

而对于QQ炫舞老玩家来说，这可是一波回血的卖号好时机。如果你曾经经历过QQ炫舞最火的那几年，就会知道这款游戏的服装并不便宜，甚至有很多绝版商品。

财大气粗的00后们，此刻便成为了老阿姨老叔叔们青春回忆的金主爸爸，顺带着的捏脸业务，也在闲鱼二手APP里也人气颇高。

在老一代互联网用户的垃圾回收站里，年轻玩家们挑挑拣拣捡回了这些劣质像素的老玩意儿，让这些被时代抛弃的产物又一次回到我们的视线里，被赋予了第二条命，再一次被消费被热爱。

不管是Sayclub、everskies、还是QQ炫舞，都是当代年轻人们在倾诉自己对世纪初的美好幻想。

甚至“多巴胺穿搭”的爆火，严格意义上都算是“Y2K”风潮在国内热度的延续。

“Y2K”一词最早出现在计算机领域，诞生于1995年的一篇关于“千年虫问题”的稿件中。其中，代表年(Year)的Y，加上数字2(Two)，再加上代表1000的K(Kilo)共同组成了词语“Y2K”。

“Y2K”代表着对千禧年的憧憬，在那个人人幻想着靠科技改变生活的年代里，人们固执地相信着在即将到来的21世纪一切都将跟随科技的进步而改变。

但“Y2K”也代表着电脑程序处理日期时会出现的计算机程序故障，外加21世纪科技发展完全不及世纪末的预期，所以Y2K里明亮色彩的运用也带上了一股末世狂欢的意味。

因此，在“多巴胺穿搭”娱乐大众的同时，“多巴胺穿搭真的能让人快乐吗”也登上了百度搜索词条的第一名。

可想而知，现在年轻人们在吹捧QQ秀的同时，也是在渴求当年世纪末那种对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快乐。

对于一些曾经站在过世纪交界点的人来说，Y2K的流行或许有点难以接受。被自己淘汰的垃圾衣物，转身一变成了“古着”，沦落为电子废物的CDD相机，价格翻了几番被放进收藏阁，他们眼里视为新玩意儿的QQ秀，也曾被我们嫌弃并淘汰。

这种落差或许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消化，而且很难预测它什么时候会消散。

曾被认为是昙花一现的Y2K到现在已经火了三年有余，似乎越发提醒我们那种欢乐时光已经不会再重来，年轻人只能幻想，而我们只能追忆。

但年轻的人们还在追求“多巴胺”，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无论你是否接受，都不可否认“多巴胺穿搭”所传递着的如此蓬勃的积极情绪，已经是互联网人造词里已甚是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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