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洁

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2023年10月底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充分肯定了金融对经济社会稳定发展的贡献，肯定了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下，金融系统有力支撑经济社会发展大局，坚决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为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作出了重要贡献。中央金融工作会议首次提出“加快建设金融强国”，彰显对金融工作的高度重视。围绕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全国政协组织专题调研组于2023年12月19日至22日赴广东惠州、东莞和深圳，对金融如何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高科技制造业，如何实现金融高质量发展开展了专题调研。

金融高质量发展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意义

支持实体经济转型升级。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金融高质量发展能够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为企业提供高质量、高效益、更加安全的金融服务。要通过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激发实体经济新动能，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提升国家核心竞争力。金融高质量发展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建设金融强国，提高金融服务能力，有利于提升我国在国际金融市场中的地位，增强我国金融体系的国际竞争力。

促进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金融高质量发展有助于更好地支持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要通过深化科技金融、绿色金融发展，引导金融资源向科技创新和绿色产业倾斜，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实现可持续发展。

优化金融资源配置。金融高质量发展有助于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提高金融资源使用效率。要通过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调整和优化金融供给体系，使金融资源更加合理地流向高效领域，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提高金融服务覆盖面和满意度。金融高质量发展有助于提高金融服务的覆盖面和满意度。要通过深化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等发展，让更多人群享受到便捷、高效的金融服务，提高金融服务的满意度。

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金融高质量发展有助于有效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要通过全面加强金融监管、完善金融体制、优化金融服务，防范化解风险，确保金融体系安全稳定运行。

推动经济全球化。金融高质量发展有助于推动我国金融业对外开放，增强国际竞争力。要通过推进金融高水平对外开放，“引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推动我国金融市场与国际金融市场融合发展，促进经济全球化。

综上所述，金融高质量发展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有助于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我国金融高质量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

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进一步推动经济回升向好仍面临一些困难和挑战，主要包括有效需求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社会预期偏弱，风险隐患仍然较多，国内大循环存在堵点，外部环境的复杂性、严峻性、不确定性上升等。在金融高质量发展方面，面临以下五方面问题。

一是普惠金融服务覆盖面不足。银行机构普惠业务存在产品同质化、过度依赖抵押质押、风控手段不足等现象，一些长尾客群及“轻资产”缺抵押的小微市场主体的融资还未得到有效满足。小微贷款业务商业可持续性面临挑战。

二是科技金融政策尚需完善。银行保险机构对科技创新的理解和评估能力不足，缺乏系统性、可信度高的科技企业信用评估模式和评级标准，对处于不同行业、不同生命周期的科技型企业提供金融服务的针对性、有效性不足。目前，政府很多部门都出台了科技金融贴息、贴保、贴费和风险补偿等政策，但由于政策比较分散，金融机构和科创企业无所适从，亟须进行整合。此外，银行对部分科技型企业过度授信的问题也需要关注。

三是数字金融监管相对滞后。随着银行业、保险业数字化转型加快，传统的信用风险、流动性风险和操作风险在纯线上流程和大数据风控环境下呈现出新特点，模型算法、数据安全和金融科技伦理等带来了全新的风险挑战，但相应的监管资源配置和技术储备不足，监管规制和标准化建设仍较为滞后。数据资源整合问题仍然存在，部分公共信用数据未对金融机构开放，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大数据平台支撑不足。

四是绿色金融制度体系有待健全。现有的全国性绿色金融制度停留在指引层面，内容多为支持鼓励性的指导意见，未涉及金融机构环境法律责任、环境信息强制披露要求等，对金融机构的约束力不足。对绿色金融业务的监管仍依靠事后统计，尚未建立前置性的评价认定标准，监管引导作用未能充分发挥。此外，由于绿色项目界定、绿色认证和评级等标准不统一，导致市场上各机构认证评级的结果存在偏差，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绿色金融的发展，健全绿色金融的基础性标准迫在眉睫。

五是养老金融产品定位不清晰。金融机构养老金融业务普遍存在产品同质化问题，且强调金融属性多、突出养老特色少，比较产品收益多、对接养老服务少。据统计，深圳个人养老金业务上线的各类金融产品中，除个别专属保险产品融合健康条款外，其他产品均不包含养老服务内容。专属商业养老保险试点中，给付资金主要用于生活费用支出，不包含照护保障等养老服务设计，养老特色不突出。

具体到银行保险业，主要面临以下问题。

一是实体经济企业恢复慢于金融支持。制造业等产业发展内生动力不强、融资需求不足是抑制贷款增长的主要因素。部分企业盈利能力偏弱、经营压力加大，企业新建和扩大再生产意愿不足，企业融资倾向于维持日常经营，固定资产贷款、项目贷款持续增长的动能不足。

二是金融资源分布不均衡。信贷资金更多流向大企业、大项目，偏好“专精特新”、隐形冠军等优质中小企业客户。但是对于大部分普通中小微客户、民营客户的支持力度不够，特别是中长期资金支持有待加强。

三是银行利润空间压缩。“以量补价”盈利模式难以持续，进一步挤压让利实体经济的空间。多家银行反映，新发放贷款利率已低于保本点，维持营收和利润正增长难度较大，让利实体经济的空间受到挤压。银行竞争不断加剧，个别银行为争抢客户不顾成本收益，“价格战”激烈。低价获取信贷资金的大型企业，存在贷款转存、购买理财或转贷套利的可能。

四是信贷服务能力有待提升。与传统产业相比，新兴和高技术产业专业门槛高、技术迭代快、行业高度细分、资产结构差异较大，银行在专业人才储备、综合化个性化服务、行业授信和信用评审模型构建等方面存在短板，专业化服务能力亟须增强。

五是金融风险需要持续关注。虽然不良贷款率总体可控，银行平衡稳增长和防风险的压力仍然较大。分结构来看，部分行业不良贷款率有所反弹，潜在的风险不容忽视。

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的基本思路与主要路径

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做好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重点领域指明方向。按照会议精神以及调研的体会，我们认为，应进一步引导金融资源向科技创新、先进制造、绿色发展和中小微企业倾斜，着力提升经济金融适配性，加快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

(一）聚焦重大战略优化金融供给

积极推进金融支持制造强市建设，着力构建多层次、专业化、特色化的“专精特新”金融服务体系，提高先进制造业、战略性新兴产业中长期贷款占比，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支持外贸稳规模、优结构，构建外贸金融服务双融双促新格局。加快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支持保障性住房、城中村改造和“平急两用”公共基设施“三大工程”建设。

(二）聚焦难点堵点提升科技金融质效

一是进一步搭建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政策保障体系。完善科技金融支持政策，鼓励机构开展“股债贷保”联动业务和“贷款+外部直投”业务，牵头制定重点领域全产业链融资支持方案，整合运用股权和债权、政策性和商业性融资，探索建立针对“卡脖子”领域的新型举国体制的融资支持方案。

二是不断完善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组织机构体系。鼓励银行保险机构完善专业机构设置，鼓励在科技资源集聚地区规范发展科技支行，适当下放授信审批权限。鼓励保险机构设立科技金融事业部或专营部门，推动发挥中国集成电路共保体等机制作用。

三是持续丰富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产品服务体系。鼓励银行保险机构适应不同生命周期的科创企业需求，提供差异化金融服务。梳理科技型企业“白名单”，建立项目推荐机制，帮助金融机构与企业精准对接，提供全链条综合金融服务。加快建立科技型企业政务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帮助金融机构建立以企业创新能力为核心指标的评价体系。优化、整合各部门出台的科技金融支持政策，完善首台（套）首批次保险补偿机制，加大研发费用损失险、专利保险、海外侵权保险、数据知识产权保险等贴保力度。注重机构合理控制风险，严格授信审批，避免“一哄而上”盲目扩张。

四是逐步健全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内部管理体系。推动银行保险机构提升专业服务能力，鼓励银行机构从长期收益覆盖长期风险的角度制定科技金融业务考核方案，明确小微科技企业不良贷款容忍度可较各项贷款不良率提高不超过3个百分点。

五是基本形成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区域发展体系。

六是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外部支撑体系持续优化。金融与科技、产业主管部门密切协作，促进融资供需对接。完善多层次科技金融风险分担和补偿机制，优化地方科技金融环境。

（三）聚焦“双碳”目标健全绿色金融体系

一是强化监管引领。注重指导银行保险机构加快落实《银行业保险业绿色金融指引》。推进绿色金融体系建设，加强协同监管。将银行保险机构绿色低碳转型情况纳入日常监管评价，督促地方辖区银行保险机构健全体制和业务流程，指导行业协会开展绿色金融实施情况评价。完善绿色金融外部激励机制，协调政府尽快出台绿色金融扶持政策，调动辖内机构绿色金融业务发展的积极性。完善气候投融资政策体系，指导地方开展绿色金融实践探索。

二是加强数据监测和考核评价。组织银行机构定期开展绿色融资数据统计工作，加强对融资项目的碳减排量等环境效益的核算、监测和信息披露。指导银行业协会开展绿色银行评价，组织修订绿色金融实施情况关键指标和模板。按季度通报绿色金融发展情况。

三是丰富产品服务。鼓励银行机构根据绿色低碳项目的融资和风险管理需要，立足自身职能定位，开发气候友好型的绿色金融产品，提供多元化、差异化的金融服务。聚焦重点领域，支持金融机构发展排污权、碳排放权抵质押融资业务，落地“银行+保险”的绿色建筑金融支持模式。支持绿色低碳循环经济发展、传统产业绿色转型和绿色低碳技术的推广应用。

四是强化风险管理。加快银行机构将环境、社会、治理要求纳入全面风险管理体系。坚决遏制高耗能、高排放、低水平项目盲目发展，在降碳的同时保障能源安全、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的相关金融风险。

（四）聚焦薄弱环节加强普惠金融服务

一是优化普惠金融支持政策。充分发挥政府性融资机构的作用，加大风险补偿资金池的补偿力度，提高银行向中小微企业贷款的积极性。争取将普惠保险纳入政府民生保障工程，在税收减免、财政补贴、宣传推广等方面予以政策支持。持续优化信贷结构，加大小微企业首贷、续贷、信用贷、中长期贷款的投放力度。协同政府产业部门扩大金融服务对接范围，建立重点领域白名单推送、信息共享的长效机制。推动北京市地方征信平台更好发挥作用，强化数据归集，探索信用信息应用新场景。

二是构建多层次供给格局。加快大中型银行设立普惠金融事业部，建立单列信贷计划、内部资源倾斜、差异化绩效考核、尽职免责等专营机制。鼓励北京市法人银行结合自身定位，强化普惠金融战略导向，利用人缘、地缘优势，着力服务北京地区小微、“三农”客户。支持政策性银行开展普惠金融重点领域转贷款业务合作。鼓励保险公司开展农业保险、低收入群体人身保险等保险业务。

三是持续优化产品服务。鼓励金融机构聚焦小微企业、涉农主体、个体工商户等金融需求，积极利用科技手段，深度挖掘内外部数据信息资源，改进业务审批技术和风险管理模型，研发专属产品，合理降低服务成本，触达更多“长尾客户”。着力并不断优化中小微企业金融服务专项资金政策，通过风险补偿资金池、政策性融资担保等各项工具，推动普惠金融服务增量扩面降价。

四是丰富融资增信手段。开展“银税互动”“银商合作”，依托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开展“信易贷”工作，归集整合中小微企业信用信息，强化融资场景应用。积极推进农村信用信息体系建设。构建政府性融资担保体系，设立国家融资担保基金，建立农业信贷担保体系。

五是完善政策制度。构建监管评价长效机制，实施商业银行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监管评价和金融机构乡村振兴考核评估。从法律层面明确政府部门和市场机构促进中小微企业融资、服务乡村振兴等职责，颁布实施融资担保公司监督管理条例等行政法规。

（五）聚焦现实需求加快养老金融发展

改善养老金融供给，推动金融机构开发与疾病治疗、康复护理相结合的养老金融产品，促进“保险+医养结合”发展，引导机构运用信贷、保险资金积极对接养老服务优质项目。强化监管引领，推动养老金融试点业务有序发展，针对推进过程中的难点堵点研究相关改进措施，加强试点业务的数据统计分析，密切跟踪监测风险苗头，守牢风险底线。加强政策激励，推动北京市政府通过财政贴息、贷款风险补偿、担保增信等政策工具，加大对金融支持养老服务业发展的政策激励和扶持。继续将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从试点转成正常业务，稳步推进商业养老金试点、养老理财和养老储蓄试点，更好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的养老保障需求。推动税延养老保险与个人养老金制度衔接，开展人寿保险与长期护理保险责任转换业务试点。同时，积极提供多层次的养老金融服务，持续加大金融支持养老服务业的力度，支持保险机构参与养老产业发展。

（六）聚焦效能和安全促进数字金融发展

开展银行业、保险业数字化转型监管评估，并将转型成效纳入科技监管评级体系。支持科技领先机构向中小机构进行技术能力输出，提升行业整体数字化水平。督促金融机构加快建设与数字化转型相匹配的新型风险控制体系，加强网络安全、数据安全、科技外包等风险管理。推进监管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探索监管全流程线上化管理，提升监管工作的规范性和有效性。充分运用云计算、分布式储存等新技术，全方位提升基础设施支撑能力。大力培养、引进数据分析与监管科技专业人才，提高数字化监管能力。

综上所述，做好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是中央金融工作会议的核心内容。我们认为，这“五篇大文章”是相互联系、相辅相成，共同服务国家重大战略的整体。其中，科技金融、绿色金融代表了科创兴国、绿色发展的战略方向，指明了金融机构未来业务发展的重点以及金融资源应当倾斜的领域；普惠金融、养老金融点明了目前金融支持实体的薄弱环节，圈定了金融机构需要补短板的领域，是金融业服务民生、提升人民认可度的重要抓手；数字金融将数据要素明确为金融业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素，明确了金融业通过数字化转型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路径。与其他金融领域相比，资本市场体量不算大，但在功能上有其独特性，在做好“五篇大文章”中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