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王世纯】

本周，我山东舰和美国航母“里根”号在巴士海峡擦肩而过。这一历史性的相遇背后反映出美军新布局下南海地区大国斗法的新态势。

同在本周，美国下一代隐身轰炸机B-21终于露出了“全貌”。尽管设计上和B-2一脉相承，但B-21在隐身修型细节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体现出美军对于B-21机队的技术迭代和战术考量。

中美航母相揖别

本周的南海局势并不太平。10月26日晚间，台湾防务部门发布消息，我“山东舰”航母编队当天穿越巴士海峡，进入西太平洋。这是时隔一个月“山东舰”再次东出巴士海峡。台防务部门还公布了一张疑似由台军战机用“凤眼”荚仓拍摄到的“山东舰”照片，照片中可以看见“山东舰”甲板上布置有14架歼-15战机，但台军并未公布水面护航编队的照片。

有关“山东舰”年内第三次出岛链的更多消息，我们还需要等待那位并不受我们欢迎的“御用摄影师”——日本统合幕僚监部的发布。按照惯例，日本会在我航母编队进入阵位24小时以后，再在其官网更新更多的消息。

这是今年以来“山东舰”第三次经由巴士海峡东出西太平洋进行战备执勤任务，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山东舰”在巴士海峡“偶遇”了一位我们熟悉的老对手。

“牧星观海天”发布的商业卫星照片显示，10月26日上午10时48分，“山东舰”和美国“尼米兹”在巴士海峡“同框”。其中，“山东舰”位于巴士海峡靠近台湾一侧，航向正东偏北，距离菲律宾北端距离约100海里，距离台岛约80海里，准备进入西太平洋；美航母“里根”号所在编队靠近菲律宾本岛拉瓦格市约40海里，航向西南，正准备驶入南海。

在商业卫星照片中，中美两支航母编队的距离约为250公里——但考虑到卫星拍摄到的时间两艘航母编队已经“擦肩而过”，可以推断两舰最近的距离可能小于100海里。

中美在巴士海峡“航母相揖别”，但气氛看起来很不友善。整个美军系统严阵以待，出动空中力量跟踪监视我战斗编队。“南海战略态势感知”智库26日称，“里根”号航母舰载运输机C-2A灰狗（AE045E）、舰载直升机MH-60R海鹰（AE4FE6）、舰载预警机E-2D（AE5BA3）的飞行轨迹和活动情况，“里根舰”已经穿越巴士海峡进入南海，而这些舰载机的飞行轨迹靠近我“山东舰”可能出现的海域。

除了海军舰载兵力以外，美国空军也出动多架轰炸机，侦察机监视我编队。根据开源航空信息网站的消息，美国空军一架RC-135W电子侦察机（AE01CF）活动在南海海域。美国空军B-52H战略轰炸机DIVA11、12号机26日离开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从巴拉巴克海峡进入南海，执行轰炸机特遣部队任务。尽管美军没有明确提及任务的具体目标，但B-52H轰炸机作为当下美军主要的反舰导弹携带平台，其抵近我航母编队的行为既是某种信息明确的军事威慑，也是对于美军来讲难得一次的“拿敌练兵”。

美国轰炸机突击中国航母了嘿

无论如何，中美航母这次近距离接触确实有一定历史性意义。美国航母上次在太平洋地区和他国航母离得如此之近，还要追溯到1942年的珊瑚岛大海战和中途岛大海战。而整个冷战期间，由于苏联长期缺乏现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美军基本上没有和苏联航母进行过接触乃至对抗。因此，这次小小的邂逅也创造了历史——这是中美航母有据可查的距离最近的一次接触，也是美国冷战结束以后，首次近距离接触一支非合作的航母战斗群。

尽管苏联直到解体前才服役“库兹涅佐夫”号，但中美海军航母编队的接触与对峙，倒是让人回想起冷战高峰期，美军和拥有舰载航空力量支援的苏联海军水面舰艇编队进行过大规模的海上对峙。美苏在地中海的大规模海军对峙一共发生了两次，分别是1973年和1979年。

其中1973年中东“赎罪日战争”期间，苏联海军1艘1123型"莫斯科"号直升机航母、2艘1143型"基辅"级载机巡洋舰基辅号和明斯克号，带领大量苏联驱逐舰、核潜艇现身地中海，同美国海军先后3个航母编队进行对峙，震慑了美军，改变了地中海地区的海上态势，加强了苏联在地中海地区的军事存在。

随后在1979年，美苏海军的航母舰队对峙再次在地中海上演，这次苏联海军继续出动载机巡洋舰基辅号、明斯克号，美国海军则动用了3支航母战斗群。不同于1973年，这一次苏联军舰和美国航母互相以对方的实体为目标，进行了目的反航母军事演习。

1979年的苏联水面舰艇编队

1979年的美苏对峙引发了美国海军的关注，并导致美军海军开始注意苏联依托拥有防空反潜能力的水面舰艇、导弹核潜艇和空天侦察体系，多要素打击美国航母的战术战法。自1980年代初起，美军开始着重发展打击苏联水面舰艇的反舰技术，同时针对苏联的反航母体系进行航母战术战法上的改革，并寻找苏联反航母体系的漏洞。

这些改革的结果最终体现在1981年北方魔法与剑演习上——美军“艾森豪威尔”号战斗群利用苏联远程监视识别能力不足的缺陷，成功避开了苏联海空侦察体系，渗透到苏联核心海域并完成了打击任务，证明了美军航母战术在80年代的有效性。

对于美国海军来讲，中国航母战斗群近年来在西太平洋和南海方向的活跃，确实和1979年美苏在地中海的对峙意义上有些类似。正如前文中所提到的那样，美国海军在二战以后没有遇到过和它们一个体量级、拥有接近体系的对手。苏联红海军是一支建军思路更加极端，其首要作战目的是抵消敌军海军的“反海军”，美军自然也没有思考过如何打击敌军航母。而我人民海军是一支两条腿走路，拥有健全体系的军队，在发展水面舰艇打击体系的同时保有一支较强的舰载航空兵，同时还独创性的依托天基卫星、超声速侦察机和火箭军等多维察打体系进行作战。

尽管中国航母在载机数量、载机质量和整备效率上逊于美国现役航母，但它首先是一艘航母，照样拥有美国航母拥有的一切优点。和美军一样，我军航母战斗群也是强大打击能力和强大防御能力的综合体，一旦中国航母编队“冲出岛链”，进入西太平洋的广阔海域里，强敌不能忽视其军事存在，需要调动大量的兵力来进行相关的应对行动。

这种分兵对于美军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美军面临的问题是，一旦分配宝贵的兵力去寻找进入大洋的我军航母，我军配合航母作战的其他作战力量在相关战役进程中可以放开手脚优先完成其他方向的战役目的。同时，美军自身反航母体系的不健全也会让我军寻找到打击美军航母编队或其他重要节点基地的机会。

随着我国航母冲出岛链，美军正面临现实己方军事资产布局和战术学说无法处理新态势的问题。美军长期认为我军的区域拒止/反介入是一种静态的，相对消极的作战态势，认为解放军反美国海军的作战依旧师承苏联，习惯于构建堡垒海域，通过发扬岸基火力的方式打击美军核心资产——只不过将过时的轰炸机换成了弹道导弹。美国此前长期认为我军航母没有形成可靠的战斗力，但2021年和2022年，我“辽宁舰”的执勤天数为110天以上，并且多次在西太平洋展示了此前苏俄航母从未拥有过的战斗力。而今年“山东舰”三进太平洋，山东舰的执勤天数也达到了这一水平。

根据美国10月初发布的我军军力报告，可以推测美军已经基本确认了解放军“随时有一艘航母可用”的军事现实。显然，我军的区域拒止/反介入体系是一种积极的作战思想，是一种利用兵力的运动，集中优势火力兵力打击敌军作战力量的作战思想。当下，面临现实反航母压力的美军也需要面对“是沿用上个时代战术的军事布局，还是开发新概念作战手段”的选择。

讽刺的是，当下美军认为的战略出路，是在东盟区域等靠近南海的地区建立新的“大后方”，增加兵力装备，建立类似在东北亚那样大型的军事基地群和强大的盟友集团，构建具备“美军特色”的区域拒止/反介入体系（A2/AD）。

这种新的体系下，美军依托菲律宾方面的兵力和基地，进可以作为前进基地，干扰我军在未来祖国统一战争中巴士海峡方向的兵力；退可以依托基地，构建导弹和传感器网络成为打击我军海上兵力的“火力核心”。用“区域拒止”拒止对方的“区域拒止”，这种颇有些拗口的战略选择着实是一种“套娃”，但这是军事竞争的必然结果。不过，正是由于美军开始推进“菲律宾战略”，近期南海才突然冒出了种种乱象。

首先，是美国作为域外国家继续为菲律宾新政府站台，继续炒作我仁爱礁等主权争议。

今年以来，美国多次为菲律宾在扰乱南海问题上站台，不仅多次派遣军舰实质上为菲律宾海警、海军护航，并且发动宣传机器，跟随菲律宾方面进行近距离报道，诬蔑我海警正常维护国家主权利益的行为。此外在外交场合，美军已经多次宣称《美菲共同防御条约》适用于南海，妄图用这一美菲条约“威慑”我国。作为回报，菲律宾新任政府不断加深美菲军事合作，美用菲律宾国防部部长加尔韦斯在马尼拉与到访的美国国防部部长奥斯汀召开联合记者会，宣布达成协议，菲律宾将再向美军开放4个军事基地。至此，美军可以使用的菲律宾军事基地增至9个。美国这种挑动中菲矛盾和菲律宾民族主义的招数屡见不鲜。

而在欧洲陷入战火，国际局势动荡不安，全球和平发展为主要基调的大好局面受到威胁的今天。美国这种妄图让东盟局势“东欧化”，推动东盟国家内政复刻乌克兰“迈丹事变”，大搞军事民粹主义的举措。这种推动他人进火坑的行为，确实显现出老牌帝国主义国家的歹毒和阴谋。

利用南海问题制造矛盾，是美国影响中菲关系最常用的手段。在此之外，美军还亲自下场，不断通过“贼喊捉贼”的方式干扰世界舆论，为其进一步扰乱南海和平稳定局势，完成对华军事准备做好铺垫。近期，美国大量发布所谓“我舰不专业拦截美舰”的视频和照片，就在26日，美国还放出其轰炸机不远万里来到我国海疆附近，被我海军航空兵驻岛礁部队的歼-11BS夜间拦截的视频画面。如此种种罔顾事实的喧嚣，无疑是为其强化军事部署，重建对南海地区军事霸权的主导地位进行背书。

毕竟美国人可能无法回答，为何其军事资产抵近我国领土的时候，要携带实战用途颇为浓厚的狙击手吊舱。

当然，南海局势的稳定最终依然是依靠我们的实力作为压舱石。当下中菲之间的对话机制并未暂停，菲律宾新任政府尽管没有主观意愿澄清影响两国关系的结构性矛盾，但也没有意愿成为美国在东南亚乃至印太地区战略的“牺牲品”。尽管菲律宾海警持续的碰瓷令人恶心，但这一切的背后依然是美军军事上面临新挑战下的无奈举措，而菲律宾本岛的军事化进程也并没有因为美军持续的撑腰而得到明显的加速。

对于我们而言，南海依然暗流涌动，但只要我们继续沿着当前的道路强军兴军，同时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让域外国家一起能走上和平和发展的正确道路，那么域外强敌一己私利而进行的兴风作浪，总是会有风平浪静的一天。

B21和B2的变与不变

本周，字面意义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美军下一代轰炸机B-21，终于被人拍到了尾部视角。当地时间10月24日，美国空军第一架预生产的B-21“游骑兵”隐形轰炸机目前在帕姆代尔的42号工厂进行滑行测试时，被当地看热闹的爬墙党拍到了侧后方视角，B-21自曝光之日起就一直保持神秘的机尾结构也得以曝光。

从目前曝光的图片来看，B-21型机整体外观沿用B-2型机发动机内埋式布局和背负式进气，但和B-2相比，B-21把发动机进一步内埋，弹舱和发动机全部塞在了机腹鼓包里。机背机腹曲线相较于B-2更加平滑过渡，进行了彻底的翼身融合，进一步细化了隐身设计。

同时，相较于飞行性能恶劣的B-2，B-21的机翼后掠角有所增大，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巡航气动效率。B-21引擎里面有分流板，没有像B-2那样是通过引擎上部的两个打开的额外进气口来完成的进气分流，这意味着B-21是一架前所未有的“光滑”的轰炸机，从进气口到发动机整个飞行动力系统设计几乎没有什么缝隙，最大程度上的排除了雷达发射面，加强了隐身性。这说明了美军正试图让B-21朝着“隐身性能堪比大气层背景辐射”（-55DB）去努力。

外界最关心的依然是B-21轰炸机的动力系统。B-21型机装备的发动机数量依然无法从外观上看出来，目前美国社交媒体上的一种推测是根据进气口隔板推测B-21轰炸机采用了两台发动机。

这一推测有一定的技术逻辑，因为B-2在研制时采用的F118发动机是在B-1B轰炸机装备的F101-X的基础上研制的，而当下美军没有第二款处于生产状态的轰炸机，因此采用F-35战机使用的，但是无加力版本的F-135发动机最有经济性。而目前B-21的尺寸显然无法容纳4台F-135级别的大涵道发动机。

如果B-21真的采用了两台F-135级别的发动机，那么首先受到影响的是B-21的航程。B-2装有四台F118-GE-100型涡扇发动机，实现了洲际航程，在空中不加油的情况下作战航程可达1.2万公里。

根据美国方面的说法，B-21型机的尺寸、最大航程，还是挂弹载重等单机性能指标相较B-2均有所减弱，在保持弹仓容量接近B-2，同时基本保持飞翼布局的情况下，B-21很有可能放弃洲际航程。成为一款在常用作战半径上更加接近图-22M，乃至我军现代化轰-6家族的偏向战术的核轰炸机。

当然，B-21具体的用法还要看美军对于B-21的定位。诞生于冷战高峰期的B-2用途非常单一，常用功能是携带大量战术核武器或者常规精导打击广袤西伯利亚平原上游荡的苏军导弹车。在后冷战时代暴露出了用途相对单一、造价昂贵、维护部署极其困难等诸多缺点。在此情况下，B-21这种与B-2这种设计相似，但在立项之初就强调经济性和可补属性，确实有点类似于“海狼”级核潜艇与“弗吉尼亚”级核潜艇之间的定位区别。

不过，这种长期项目总会碰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的问题。B-21立项之初的目的是增加可部署性和战术多用途性，其具体航程要求以基于英国和美国北部，对俄罗斯的核载具进行打击为主。但进入本世纪20年代以后，国际政治格局中最大的变数便是美国多了一个在核武实力上和他势均力敌的对手。而随着美军的下一代核载具平台——“哨兵”井射洲际弹道导弹和“哥伦比亚”级核潜艇——普遍要到本世纪30年代才能量产，B-21作为当下美军最为顺利的战略武器项目，在指标上是否会有新的要求和取舍，有待我们进一步观察。

B-21的项目仍在继续，就在笔者完稿之时，俄罗斯突然发布了一个不甚严肃的消息——俄罗斯下一代核轰炸机PakDa将于2024年2月面世。对于俄罗斯制造新型轰炸机的能力，我们确实可以持保留态度，但经过冷战50年核对峙以后，谁也不能否认轰炸机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超级大国的象征。

中国要建立起与国家利益相匹配的战略实力，笔者也理解诸位希望研发大型轰炸机的迫切心情，但大型复杂航空器的发展依然要基于国家利益的考量，轰炸机之间的“斗兽棋”没有意义，其指标论证到研发制造依然有其客观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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