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呢。”

自宿舍喇叭传出的军号声中，洛天依拉开宿舍窗帘，一眼看到外边被暗蓝笼罩的皑皑白雪与空中洁白的雪花。

“下雪了！”

隔壁宿舍传来惊呼，过道里随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啧……是没见过雪还是怎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洛天依转身，计划叫其她还裹着被子的同学起床——

“作为舍长，自己必须起到带头作用”

校园的各种宣传都反复强调的思维。

“……阿绫？”

一眼看到虽然已经起床，但呆坐在床边无精打采的乐正绫，课余略有研究心理学的洛天依感觉到，她可能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心思吗？总感觉你从开学以来就一直不在状态。”

“啊啊，我没事，天依。”

“啊对，中午可以用我的饭盒代我打份牛肉面回来吗？我想在宿舍再看看题。”

“呃……我可能有事。”

“那就算了，早点来教室吧。”

“2114的姐妹们——起床了——”

……

“不管前面的路怎么样……

现在，至少现在……

我必须作出这个艰难的抉择。”

从宿舍涌向教学楼的人流外，乐正绫独自向着教学楼踱步。

雪花飘落在乐正绫的秀发上，为一身蓝色校服的她点缀上了“发卡”，也映衬着她赤色双瞳中暗淡的眼神。

而被她一直随身携带着的一个黑色笔记本，更加让她显得捉摸不透。

[9:20]

“下课。”

随着老师离开教室，洛天依转身试图询问乐正绫。

“阿绫……你真的没事吗？”

“抱歉，天依。”

“不是这个意思——喂？阿绫你要去哪？阿绫？”

“再见……”

一口回绝后，乐正绫起身，抛下身旁的洛天依，抄起早已放到课桌旁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留下天依在座位里一脸不解。

“这段时间阿绫她……总感觉她怪怪的……”

门外，乐正绫径直向办公楼方向奔去，带着自己之前一直带在身边的黑色笔记本。

“对不起，天依，但我……”

“已经决定休学了。”

“报告。”

“请进。”

“哦？是乐正绫？”

推开办公室门，看到眼前的两位老师，乐正绫心头一紧。

“班主任好，赵老师好。”

“来来来，请坐请坐，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乐正绫在办公座位上坐下，边打开电脑QQ边道。

“不知为何……算了，”

“班主任，你应该察觉到，我这段时间一直不在状态了吧。”

“啊？成绩上不去是因为这个？”

“我也自己注意到了，所以这段时间，除开课业，我一直在观测自己的心理状况，结果好像很不妙……”

乐正绫从书包中拿出之前的黑色笔记本与手机，把笔记本摊在了桌面上——

上面是乐正绫这个学期的“日记”。

从8月9日到11月11日，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从低落逐渐发展到绝望的气息。

“我的想法是：请假一段时间，先去就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绫你就是想多了，调整一下心态回去学习吧。”

“别这么盖棺定论啊喂！？”

电脑上。

“王老师您好，我是乐正绫同学通过网络手段认识的朋友。”

乐正绫瞥到电脑上发出的视频请求。

“蓝烨……”

此时的乐正绫，再度感到一股绝望正毒蛇般撕咬着自己的心智，将自己早些时候自我激励时安装上的鳞片层层剥落，只等最柔软的内里暴露出来，再给予致命一击。

“从她最近跟我们透露的情况来看，她现在的心理状况，已经符合重度抑郁的一些典型特征……”

“拜托了……”

乐正绫眼前一灰，靠在办公椅上。

一小会后……

“别跟我们乐正绫放nmd这些狗屁！

我跟你们讲，乱说话让她胡思乱想出什么事，回来我可告你们了！”

意识模糊中，只有这两句话被乐正绫的大脑以最高清晰度接收了下来。

那一瞬间，乐正绫心脏一痛，紧接着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心口狠狠刺了一刀。。

“老师……”

乐正绫睁眼，夺过键盘一套win+X+U+U将电脑关机，接着抄起书包迅速把日记本和手机装回书包。

“我跟你讲那些网络网友什么说的就是个屁！”

“……”

乐正绫只感觉刺入心脏的尖刀，仿佛正被两个老师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所驱使着，在其中来回搅动。

接着，乐正绫头也不回的带着书包冲出了办公室，留下两个中年男性面面相觑。

“我说……王主任……你这也太伤孩子心了吧……”

……

灰白。

漫天灰白。

乐正绫靠在教学楼天台的栏杆上，望向被雪花与薄雾遮盖的远处。

眼中刚刚亮起的火光，又一次被熄灭。

“对不起……”

她顺手抹起长袖，凝视自己右臂上先前用小刀刻下的杰作，让结痂的未结痂的划痕都经受低温与雪花的洗礼。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幅景象：

失去体温的自己倒在雪地中，汩汩血流将身旁的雪染成大片灰白中唯一的鲜红。

“就连我的死相本身，也可以算作另一种‘红白事’呢……哈哈……”

“乐正绫？外边这么冷，怎么还在这待着？”

身后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赶忙放下袖子，强作出微笑表情转过身去。

“我……我没事。”

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英语老师——

“你现在几乎是把“强颜欢笑”写在脸上了。”

“真没什么，我过会儿就去教室了。”

“我从班主任那了解过情况，我知道现在你反正学也完全学不进去了，以及你的胳膊……”

“习惯而已……真的。”

“别勉强自己了，绫。”

“要不要先请个假回家休息一下？”

“……嗯……可是在家里……”

“我去做你家里人的工作，可以吗？搞好身体第一，剩下的都可以放放。”

“……老师……呜……”

眼前这位身着灰色羽绒服的年轻女性，此刻却让乐正绫感受到了一股从未在其他老师身上感觉到的温暖。

天台上，少女依偎在面前一身灰白的妇女身上啜泣着，而妇女张开双臂，紧紧搂住面前被雪花层层点缀的少女。

“……喂您好，是乐正龙牙先生吗？我是乐正绫同学的英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