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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后,LiveHouse开始寻求变革

经济观察报 1177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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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网 记者 谢楚楚 发展二十多年后,中国LiveHouse从业者们达成了一个共识:“要抱团互助,获得话语权”。他们自发组织了“2022首届LiveHouse行业论坛”,试图从过去零碎的各自发展,转向聚合发力,共同厘清并尝试解决多年积累下来的生存与发展问题,以影响行业未来走势。

听闻论坛举办,小科毫不犹豫地定了从拉萨飞往安徽合肥的机票,即便自费上万元。2020年6月,小科在拉萨投资开设了一家名为“西藏时光”的酒吧。但由于之前的乐手经历,他更想开出拉萨第一家LiveHouse。目前他的酒吧正朝着LiveHouse形态转变。作为年纪较小的新入局者,他渴望学习前辈们的开店运营经验,尤其想解决演出乐队缺乏的问题。像小科一样,带着各自对生存与发展的关心,全国八十多家LiveHouse的经营者第一次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一起。

LiveHouse起源于日本,是为原创音乐人和乐队提供演出的中小型现场演出空间。这样的演出空间具备专业的乐器和调音等演出设备,场地通常规模不大,便于拉近观众与表演者的距离,让他们在现场感受到较音乐节、体育场等更为沉浸的音乐效果。LiveHouse也因原创音乐和专业设备的特点,区别于酒吧、清吧驻唱歌手翻唱的形式。

在2月21日-23日举办的“2022首届LiveHouse行业论坛”上,多名从业者谈到,中国原创音乐和乐队的成长离不开LiveHouse这片土壤。这是因为LiveHouse是每个原创音乐人和乐队最初接触观众时必然选择的表演场景。LiveHouse的音乐表演是从空间、氛围、资源整合三方面为音乐人们提供成长桥梁的重要形式。

乐队是LiveHouse的根本内容,二者呈现相互依存关系,合作模式包括三类:第一,LiveHouse作为场地方与乐队按三七的比例分票房;第二,乐队包场,支付场地方固定费用,票房收入均归乐队所有;第三,场地方主办演出。

目前中国约有100多家LiveHouse。他们大多数为自负盈亏的个体经营户。每个城市的LiveHouse都有着各自独立的品牌文化。目前约有一到两个品牌做到了连锁。虽然有二十多年的发展根基,但行业至今并未建立一个标准的规范。

论坛发起人之一VOX主理人朱宁告诉记者,长期以来,LiveHouse的话语权并不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作为场地的服务方,LiveHouse的营收定价多取决于演出方。山丘主理人陈老实担心,如果再不开始集中解决行业问题,三四线城市约有一半数量的LiveHouse或将面临倒闭。

面对现场演出消费需求不断增长的现实,LiveHouse不得不跨越演出作为单一收入的鸿沟,更好地活下去。尽管各地政策、场地环境和品牌理念不同,LiveHouse之间盈利模式无法复制,但从业者们统一了变革方向:建立标准的行业规范,并要把LiveHouse当作一门生意去做。

跟不上市场

小科的店在2020年疫情刚恢复稳定时开业。他与合伙人投入了60%的资金,剩余40%的资金为朋友众筹。店面前期只有170平方米,形态为以歌手驻唱为主的酒吧。而由于设备、场地、资金等限制,他想做LiveHouse的愿望迟迟未能实现。“后来有了第一支乐队‘瘢痕体质’的演出,看了现场特别激动”,于是在开店满一年、成本回收后,小科把店面扩大到350平方米,并将所有演出设备更新,开始考虑往LiveHouse方面发展。然而,类似拉萨这样偏远的城市,很难被纳入乐队巡演的考虑范围内。

“BIE别的”品牌联合创始人孟金辉说:“一个城市如果没有LiveHouse,其文化意义和文化场景将会完全不同。”缺乏演出的LiveHouse,它所在城市的音乐文化不仅发展受阻,甚至可能因LiveHouse的生存问题而消失。而像拉萨这样的中小城市,普遍面临缺乏演出的问题。

“全国做LiveHouse的人不是特别多,但LiveHouse对每个城市的音乐艺术发展有很大的推动意义,所以第一次举办论坛,就抱着学习和认识同行的心态,主要是想和更多的场地方联动,让更多音乐人和乐队能把他们的现场带到高原来,因为西藏喜欢现场的人还是特别多的。”小科说。

音乐综艺《乐队的夏天》的爆火,使得一众国内乐队和原创音乐走入大众视野,也让音乐人职业发展的必需品——LiveHouse打开了广阔的市场。但更大的市场规模并没有带来优质音乐人和乐队的增长,即便是头部LiveHouse,依旧面临着缺乏优质内容的问题。

缺乏内容的同时,市场却在快速发展。据相关音乐票务平台数据,2018年中国LiveHouse票房收入约为2.5亿,2019年这一数字约为3.75亿;2021年中国LiveHouse票房收入同比增长了488%,观看人次同比增长了326%。尽管受疫情影响,但LiveHouse市场却越来越繁荣。

经过多年发展,LiveHouse已在全国遍地开花,并形成了成都小酒馆、VOX、疆进酒·OMNI SPACE、合肥ON THE WAY等知名LiveHouse品牌。一般而言,LiveHouse的营收构成包含票房收入、场地租赁、酒水售卖三部分。其中,演出票房收入是核心。据主办方相关人士透露,目前LiveHouse年平均演出场次为100场,中小偏远城市可能低于100场,头部几家能到达150-200场。但即便是头部,演出场次也远远不足。日本LiveHouse能做到500-600场。

山丘主理人陈老实说:“行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发展起来了”。因此,当前整个行业依旧未能探寻出稳定的盈利模式、专业技术人才配套参差不齐,这也成了LiveHouse未来生存与发展的隐患。

当作一门生意

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徘徊后,小科采取了安全的做法,先开酒吧,利用酒吧稳定的营收逐渐实现理想的LiveHouse。目前,小科的酒吧一年营业额约300万,利润稳定。

不少LiveHouse主理人均为乐手出身。本着对音乐的热爱,他们最初不计成本冒险参与了LiveHouse这项高风险投资。成立于1997年,著名文青打卡地、元老级LiveHouse成都小酒馆,也开始有了年龄焦虑,“包括品牌老化,要去做品牌的延伸,都是我们不停在面对的问题。接下来是该往小的走还是大的走,也是问题。”成都小酒馆创始人史雷说。

酒吧与LiveHouse性质相似,但利润远远高于LiveHouse。对比之下,LiveHouse是一种依存乐队、重内容运营的模式,难以像酒吧在短时间内实现高度标准化、连锁店的落地。成本居高不下,营收举步艰难。不过,孟金辉发现,疫情期间酒吧倒下了一大批,年轻人急需像LiveHouse这样的中间产品去满足文化需求。

已被培育多年的LiveHouse土壤,在近两年迎来了大麦、秀动等互联网资本相继入局。杭州酒球会主理人王滌谈到,乐队从作为职业起点的LiveHouse提升业务能力、获得更大知名度后,必然会走向更大的平台,不太可能反哺最开始演出的LiveHouse。

在优质内容缺乏、承受高昂地租成本以及竞争加剧的情况下,LiveHouse从业者试图在运营上挖掘更多可能性。他们开始重新审视LiveHouse的定位,并逐渐认识到本质:要把LiveHouse当作一门生意,而不仅是情怀。

当前几乎所有LiveHouse周末都能有演出,但周中的市场普遍被忽略,场地空间严重浪费。据了解,国内演出场次最多的LiveHouse为深圳HOU LIV。而之所以能做到最多场次,正是因为HOU LIV开发了下午场和午夜场,并充分利用周中空余时间。据主理人木瓜介绍,从2019年HOU LIV做了很多下午场演出,尽管一开始邀请的乐队很难接受下午场专场,但这两年一直在鼓励,2021年HOU LIV每个月已能实现50%-60%的下午场演出。

针对三四线城市乐队演出缺乏的问题,行业从业者们提出了“场地联盟”的方案。王滌认为,LiveHouse可以形成联盟进行统一采购,“因为腰部乐队每年有效工作时间都是不足的,并不是他们不愿意演。”陈老实也建议,将乐队打包在一个池子,针对性的匹配到不同级别的城市,“例如这个池子专门放入适合三四线演出的乐队,因为就算让他们去一线城市演,他们一开始也不太能接受。通过与乐队分成或者保底的方式,共同联合算是把他派送到那里,慢慢一定会走起来。”

上海、安徽样本

牵绊LiveHouse往前走的,还有场地属性确立的问题。这是LiveHouse从业者优先希望解决的问题。

据上述主办方工作人员介绍,不同于酒吧、剧院等主体,政策上并没有对LiveHouse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当前,仅有上海地区将LiveHouse和传统剧院和酒吧区分开,划归为“演艺新空间”进行管理。

上海“演艺新空间”已从最初的商场、文创园区、书店、Live House,拓展到了酒店、餐厅、咖啡馆、艺术中心、旅游景点、游轮等,并包含沉浸式话剧、脱口秀演出场所等新业态。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副局长金雷曾提到,截至2021年年底,上海演艺新空间达到100家,遍及全市13个区,它们为城市增添活力,为新人提供舞台,让市民亲近艺术,是上海践行人民城市建设重要理念的探索与实践。

属性不明确,LiveHouse的监管则缺乏针对性,“LiveHouse需要卖票,所以需要报批,但如果把它划归为酒吧或者剧场剧院的话,LiveHouse就既需要报批又要受到酒吧或者剧院剧场的监管,这就是双重监管了。”上述主办方工作人员说。

LiveHouse的发展与当地文化政策息息相关。此次论坛最终举办地选在了安徽合肥ON THE WAY演出现场。选址别有用心,“想让同行们能够学习一下它们所构建起来的完整生态产业链。”朱宁说。

以ON THE WAY演出现场(LiveHouse)为核心,总面积近3000平米构建起了一个“安徽原创音乐基地”生态圈,包括小剧场、录音棚、排练房、音乐教室、音乐展厅、音乐酒吧、音乐咖啡馆、文创商店等。在安徽合肥ON THE WAY演出现场主理人老鲍看来,LiveHouse的内容不应局限于乐队演出,而应以音乐文化链接一切内容,获取更多变现的可能性。

安徽合肥ON THE WAY演出现场藏身于包河区罍街。该特色街区背后的国企给予了ON THE WAY很大支持。“他们把这么大的面积给我用,要是租给洗浴中心或者做KTV,他们挣的钱比房租多。他要我来不是给他挣房租钱的,而是充实这个空间,让这个街区变得有文化灵魂。”老鲍说。

老鲍认为,文化产业与其他产业不太一样,需要政府和社会更多的关注和支持,“如果中国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企业,愿意给予文化产业帮助,那么中国的文化市场和人民的精神生活肯定能得到提升。”

兰州葵音悦主理人蒙谅期待:“未来是否能针对真正关注艺术家音乐的行业,出台相应的发展政策。”例如像上海那样,各个城市对LiveHouse进行界定,制定专属的各项标准。此外,对于LiveHouse从业者来说,人数标准直接影响着票房上限,即收入。据了解,多数从业者认为目前监管部门对于人数的核定标准并不适用于livehouse,不合理。

比起大城市,三四线城市的liveshouse对文化扶持更渴望。铜陵动静LiveHouse、长治伟瓦LiveHouse、潜江迷LiveHouse、景德镇文艺复兴等主理人均提及,希望当地能将LiveHouse视为当地音乐类集中空间,与文旅产业的保持积极合作,成为全国文化联动(巡演)的第一线,为当地文旅发展填充更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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