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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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作为方法论的导论之外,本书共有六章,每一章都是图像学方法运用的案例,从美术史、哲学史、宗教史、社会结构史、科学史等多学科多角度对文艺复兴时期艺术作品的意义进行分析,正如译者引用的一位美国学者所说:“我们读他的《图像学研究》,‘皮耶罗’一章像读文明史,‘时间’和‘丘比特’二章像读文学史,最后二章像读哲学史;而且不是泛泛的文明史、文学史和哲学史,它们都是那些领域中的杰作;即使从比较文学而言,似乎也极少有一部书能与《图像学研究》比肩。”
本书是2011年中译本的全新修订本,文字做了大幅修订,替换了全新的图版。
《图像学研究——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人文主题》(修订本)
[德]欧文·潘诺夫斯基 著
范景中 戚印平 译
商务印书馆出版
在佛罗伦萨的阿拉齐美术馆,有一件佛兰德斯著名编织师乔瓦尼·罗斯特根据安吉洛·布龙齐诺素描底样编织的挂毯。一份1549年的收藏品目录称它为L’Innocentia del Bronzino[《布龙齐诺的纯洁图》]。在这幅作品中,“纯洁”受到由四种野兽象征的各种邪恶力量的威胁:它们是犬、狮子、狼和蛇,分别象征着“嫉妒”“狂怒”“贪婪”和“背信”。“纯洁”得到“正义”的拯救,后者手持剑和天平,有意模仿耶稣基督从地狱拯救灵魂的姿势。肩负一个沙漏的带翼“时间”搂抱着一个人,以前的一位作家叫她“年轻的姑娘”。但事实上,“时间”不仅搂抱着这个姑娘,而且还揭开了她的面纱,她因此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即“真理”的一个拟人像。由此可见,这幅作品混合了一个主题的三个相互关联的故事,即“被时间拯救的真理”“被时间揭开面纱的真理”和“受迫害后得到辩护的纯洁”。后者正是卢奇阿诺斯所记述的阿佩莱斯的名作《诽谤图》的主题。
这件挂毯还有一个“姊妹篇”,就是制作时间似乎稍迟,同样收藏于阿拉齐美术馆的《花神》。从纯技术的角度看,两件作品无疑是一对。它们的尺寸与缘饰完全相同。但《花神》挂毯的构图,一个被簇拥的主要人物占据中心位置,与另一件挂毯上人物的紧凑并不一致。从图像志的角度看,两件挂毯表达的概念也不尽相同,不仅光彩照人、动作轻盈的撒花女神与道德寓意像的严肃精神大相径庭,而且《花神》最初甚至属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作品系列。这位不是骑着一只牡羊而是飞翔于其上的女性(顺便说一句,这位女性是以丢勒的蚀刻画《独角兽上的诱拐》,确切地说,是以《劫持普洛塞皮娜》为原型)不应当被称为“花神”,而应当称为“春”,区别在于,花神是独立的神话人物,春则属于“四季”的循环。此外,簇拥在这一人物周围的不仅有“牡羊”“牡牛”和“拥抱着的男女”,还有春季三月的黄道十二星座,即代表三月的白羊座,代表四月的金牛座和代表五月的双子座。这亦可佐证上述观点。当然,布龙齐诺的创作比起单纯地——用牛津词典的话说——“在一年中划分出气候的类型和植物的生长阶段”来说还有一层更丰富的意义;根据一个流传了近两千年的信仰,四季与人的四个年龄段、四个要素、四种气质之类的概念有联系,因此,布龙齐诺的“春”自然暗指青春、空气、多血质等概念及其衍生的其他含义,如愉悦与爱恋。显然,所谓的《花神》挂毯最初被构思为一组四联画中的一幅,将它与《纯洁图》挂毯扯到一起无疑是后人的想法,从图像志的角度看,并没有确凿可靠的依据。可以推断,将《花神》与《纯洁图》两件挂毯组合在一起,仅仅是因为编织师在着手编织时已经无法制作原本要与《纯洁图》配对的另一件挂毯,而这又是因为,他们已经无法获得最初为另一件挂毯绘制的素描底样。
实际上,如果要寻找与《纯洁图》挂毯在构图上略显拥挤、特殊的图像志两方面均完美匹配的某一幅布龙齐诺的作品,那可能是现藏伦敦国家美术馆的一幅著名的寓意图。这幅通常认为作于1546年前后的绘画,与《纯洁图》挂毯的素描底样颇为相似。瓦萨里是这样描述的:“他画了一幅非凡而美丽的画,送给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这幅画描绘了裸体的维纳斯和与她接吻的丘比特。两人的一侧有快乐、玩耍和其他丘比特;另一侧是欺骗、嫉妒和其他的爱恋情欲。
作者:[德]欧文·潘诺夫斯基
编辑:蒋楚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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