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们谈谈吧～”

祝小梦（化名）望着这氤氲热气环绕着影影绰绰的人，又望了望窗外。语气平常，可她并不敢抬头直视对面人的眼睛。

“关于…奖学金的事。”

“我们谈谈”这四个字，只有深陷尴尬境地的人才明白有多难开口。

祝小梦和小周（化名）认识时间并不长。

关系却好得如同亲姐妹。她们争过冰镇西瓜的最中间那勺，争过学校门口那家烤冷面热腾腾的第一口，争过晚上十点后的澡堂最后一个隔间。

但她们都没想到过，有一天，她们竟会一起竞争奖学金——

她和小周上学年平均绩点相差不大，平时那么要好的两个人，连成绩都紧紧咬合，好死不死，咬合在奖学金评定范围的边缘。

祝小梦想起，小时候她因为和妈妈同事的女儿争沙滩玩具而大打出手，妈妈知道后，用塑料小铲子打了她的手心，

“她是你的朋友，是朋友就不应该争，而应该分享。”

手心的疼她早就忘了，那句话她却记到现在。

小周是她的朋友。可是时过境迁，奖学金可不是沙滩玩具——

就即便是钱可以平分，往后白纸黑字写在档案甚至简历上时，那项可以拿出来代表成绩优秀的奖学金的荣誉只能属于一个人。

矛盾就在于，总有一个人要出局。

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辣椒泡，小周向来性子急，川妹子来津憋了好一段时间可算是吃到了大片毛肚，夹上几筷子爽快一撒，一盘儿毛肚就这样锅里“七上八下”。

“那什么我还是想，咱别这样僵着了。”祝小梦嗓子有点干哑，但还是最先打破了窘境。

“嗨，要我说，咱就公平竞争吧。”小周目光始终不离浮浮沉沉的毛肚儿，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火锅咕嘟嘟、咕嘟嘟……

“嘿嘿，比如，毛肚儿谁先吃？！”

小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毛肚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冲小梦晃了晃一口大白牙，

“加油哇，我的小梦。想吃的话就再下一盘毛肚吧。”

小周的大白牙晃得祝小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哼，你个没心没肺的馋猫猫～”却还是笑得没了眼睛。

罢罢罢，上次烤冷面第一口还是我祝小梦——

一盘毛肚的玩笑胜过好多谈话，解除了尴尬。

祝小梦和小周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如果她们的友情廉价到就因为此而掰掉的话，那她们从一开始便成不了那么要好的朋友。

只不过，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还没真正入世过，谁也没高尚到真正能放得下功名不去追逐——

暗自较劲不够磊落，倒不如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贰

评定奖学金这种事，连祝小梦和小周闺蜜二人的友情都得经受起一番功利的考验。更不要说这班里同学一个个心里该有多少个“小九九”要算——

看到别人一个个拿到了奖学金怎么可能不眼红呢？

楚毓（化名）是班里的团支书。

但凡是能当团支书、还一直坚持下来的，那至少都是心里带着些心气儿的人。

比如楚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上有混吃喝生死的小锣锣，自然也有荣登金字塔顶端的武林高手。而小锣锣们又分个三六九等，一层层筛去，永远是下面一层的蹦蹦跶跶不满足着朝着上面一层发奋着。

从中脱颖而出有个很简单的诀窍，那便是证明自己的价值，成为“管理者”。

楚毓很早就深谙此理。作为团支书的她组织班级活动、活跃班级氛围、反馈同学学习生活意见、每周参加例会、传达学院指示、带头积极响应各类号召……

成为一名成绩良好的“管理者”其中所需付出的代价不必赘述。这次的奖学金名单就是楚毓亲手从老师手里接过来的。

楚毓成绩不在班级top级范围内。但，依据评定细则，她有资格申请“优秀干部奖学金”。

以她团支书这一年里的工作强度和工作成绩来讲，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落选。

然而，现实大概最喜欢打击人类的自以为是的自我评估——

她最终还是输了。

一位中规中矩、没有少做事却也没有多做事的班干拿到了这项奖学金。

的确，纵使不甘，楚毓也必须承认她的成绩确实要比自己优秀。

平心而论，和她竞争奖学金的对手里绝对挑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做了这么多工作的人了。

但也正因如此，她的贪婪警告她“天才只是极少数。追求活动活跃的同时势必要放弃与之冲突的其他安排，恰巧，很多时候这其中就包括了成绩。”

这天晚上，时间过了十一点，灯熄了，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泡着脚，洗脚水渐渐变凉。她还往复滑动着鼠标滑轮，往复查看着那张奖学金名单的excel电子表格，并准备发送给老师——

这名单是改也改不了的了。她只是思考权衡着，是时候该瞄准目标、稍稍放下些什么浮躁的东西、放手逐一逐了……

叁

程圆圆（化名）没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也没有班干楚毓的心气儿高。说白了他就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可，普通人也会做“白日梦”啊——

和很多贪玩的孩子一样，程圆圆从小被人夸的是，脑瓜儿聪明、学东西学得快——

对，她就是难得用心、不愿认真。

相较于早起打卡，她总是更贪恋冬日棉被下的一窝暖气；她会觉得半夜十一点熄灯后还要赶作业是一种罪过，却在半夜打排位的时候眼都眨都不眨一下；她总认为自己多请同学喝喝奶茶吃吃饭，关系搞好了投票便不在话下——

她总是在跌倒后一段时间里踌躇满志，尔后便心安理得地躺在那里吃喝等死……

“皇天不负有心人”，得来结果便是，两年来奖学金的评定，要么是绩点刚好排在尴尬的十几名，要么是早卡没能打够，要么是在投票的环节败的一塌糊涂——

不酸是不可能的。差的那些，更像是一个打不破的魔咒，一条跨不过的鸿沟。

“嗨，圆圆咱别在意，咱打场游戏。”

“这会子又出了新皮肤咯～”

“就是就是，开完班会，咱大排档搓一顿。”

“以后机会不还有嘛？”

程圆圆每到奖学金评定这天都会落寞一阵，不过室友劝几句、开两场游戏、撸趟串儿、喝杯奶茶，她也兀自听了这些顺耳风、当了真——

失意、不甘，甚至不用化悲愤为食欲，只消这样一杯奶茶下肚，便成了奶盖上的小泡泡，不等人戳，便自行烟消云散。

喝奶茶、打游戏发泄完后的那天早上，她依旧睡到自然醒，踏着铃声进教室和室友一起找了教室角落里不起眼的位置，刷起了手机——

奖学金的烦恼和很多当下现实的压力一样，抛到了九霄云外，等下一次“大难临头”时再硬着头皮上呗——

她只是不愿去想，到时候压力也会再度加倍。

最后想说

我们，都是故事外的人。

就要过完悠长的8号和9号，国庆假期才刚刚结束，漫长的秋冬也仅仅只是即将开始。

所以，你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来～

我们呢，却决定和你聊聊奖学金的故事。

我们当然懂，奖学金这茬儿有点跟学生的命根子挂了钩，我们都是利益相关方——

大家都一样，从小不喜长辈们谈论成绩、奖学金之类。因为不管是夸还是说教，无形中都藏着一种叫做“peer pressure”的压力，而人类本性趋利避害。

因之，那也注定它在这个时段只能出现在故事会的话题中，作为笑谈，成一篇故事。

故事囫囵下肚，可和闺蜜好友争奖学金、吃苦受累不讨好、以及转眼忘了的上进心与羞耻感却真真地发生在身边。

写程圆圆的故事的小团子，还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 程圆圆喝一杯奶茶就能忘记的不甘，在你这里，又值几杯奶茶？”

我觉得这句话很到位。细思倒有些温柔小刀的感觉。

故事看够了，不知各位会否感觉到疼，精神可否足？

注：本文据真实事件改编，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实习记者：詹采 孙鑫雨

实习编辑：孙鑫雨

记者：张冰

责编：高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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